这时,家里人你五块她八块的又拼出了不少,足足有二十多块,张之夏看到这些褶皱的钱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也没问钱是怎么来的,默默的去医院给康康交了医药费。
交完费后,张之夏并没去摆摊,她悄悄的跟在安安身后,她看见安安因为一个瓶子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她又跟着何永梅走了一段路,她看见她妈在菜市场上,四处捡别人不要的烂菜叶。
到这,也不用想她爸给的那张十块钱是哪里来的,他每天在医院陪着康康,只能是停了自己的药省下来的。
然而他们省吃俭用了这么久的钱,也只够康康住院两天的医药费。
李风见她一人失魂落魄,路也不看的走在街头,眼里一丝精神气都没有。
他担心极了,他疯狂的不停的对着眼前的虚影拥抱,想要安慰安慰她,但一碰就散,起不到一丝作用。
不过好在,在这个最难的时候,她在大街上碰见了她的好友:何叶。
何叶不仅把她送回了家,第二天又给了她一大笔钱,然后人就消失了。
有了这笔钱,眼前的困境解决了,张之夏重新做了一个小吃车,她没在放任安安一个人在家里,带着她换了一个地方摆摊,生意也开始有了起色。
这次周边摆摊的人都很好,对安安十分照顾,安安性子比之前好了许多,慢慢的恢复小时候活泼可爱的性子。
康康的病也有了好转,他们也换了新地方住,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发展,突然间他岳父的身体突然不行了。
医生说是术后没养好,亏空太多了,这次诊断后,他没坚持多久就走了,岳父走后,紧接着岳母也跟着病了。
张之夏一边摆摊,一边楼上楼下照顾两个病人,吃住都在医院。
不过一个星期她就又掉了十多斤肉,身形看上去更加削瘦了,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倒。
何永梅看着自己闺女瘦的只剩个骨头架,每天来回四处跑,连轴转,心里难受极了,也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不仅没帮上忙反而一直在添麻烦,拉着闺女说了好一阵话后,那天晚上自己拔了针管,安静的走了。
张之夏眼里含着泪把父母合葬在了一块,又在墓前静坐了一晚上。
李风看她眼神偶尔飘向西南方,一夜之间头发又白了许多,心里闷痛闷痛,他感觉他好像是失去了什么。
这天过后,张之夏变得沉默了许多,烟瘾也越来越大,已经从之前的偶尔抽一根到现在的每天小半包。
也不带着安安在街上摆摊了,让她留医院姐弟相互照顾,他们新搬的家也不常回了,整日就守在小吃摊前赚钱。
直到康康病情好点后,可以不用在医院住了搬回家后,她才常回去。
之后的几年里,李风看着她把生意慢慢做大,小吃摊逐渐变成了小店,不断的扩展扩展再扩展。
她送安安康康上了最好的学校,一切都给他们最好的物质要求。
但安安也渐渐大了,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一些原因,性子越发古怪起来,不过她在张之夏面前一直都是乖乖女,在康康面前一直都是温柔大姐姐。
就这样,时间缓缓走到了1989。
这年,张之夏在京市买了一套房,装修的十分温馨,一家三口搬进新家。
她特意做了一桌好菜,高兴的对着安安康康说,以后没那么忙了,过几天就带他们去北海公园玩。
安安十分高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诚笑容,李风在一旁看着也笑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总是令人猝不及防,她这时候晕倒了,安安康康慌了。
他也跟着慌了,他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心痛到无以复加,他拼命的想挣脱出去这个牢笼,但就是挣脱不开。
依然是以一个旁观者视角的存在!
安安很快反应过来,她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张之夏很快被送到了医院。
因为康康的病,他们时不时的就往京市人民医院跑,跟这的医生很熟了。
他们仔细检查一番后,缓缓道:“许是她想了许久的事现在实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或许是身体里还有哪种病症没查出来,也或许是太累了;这几种可能都有,能不能醒来就要看……”
“医生!医生!你们快过来看看,刚才我们队长的手动了一下!”
正当李风揪着心听医生说话时,他突然听见耳边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阵白光灼的他眼睛生疼。
他不适的眯起了眼,从缝隙间几个模糊的人头在他面前来回不停的晃动,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继续闭眼,想要听那医生的说想要醒来……
谁知,闭眼后是一片漆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缓了好一会后,才惊觉他醒了,醒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他要回家,他现在就要回家!
他径直的坐了起来,一把拔掉手上的输液针头,跌跌撞撞的就往外面跑。
刘安国见自家队长醒了,这还没高兴三秒,就见他不要命了似的往外冲,连忙追过,费了好大力按住他。
刘安国没想到他都在病床上躺一个月了,手劲还这么大,“队长,奸细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突然间被人按住,李风也冷静了下来,他默默的走回病房。
下午,他去找团长拿了退伍通知书,跟队友告了别,完全不顾他们震惊吃惊不理解的询问,只留了一个地址给他们就走了,他现在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想回家,必须回家,快点回家。
晚上,他就拿着特批的条子坐上了回家的火车。
现在,他看着近在眼前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张记,突然有些近乡情怯。
不自觉的想起他上次回来时,她看他眼底的生疏,心里徒增一丝害怕,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恨他,上辈子那十年一次都不曾回家,后面竟然直接没了消息,每次最困难的时候他都不在……
越想他心越凉,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不配当丈夫不配当爸爸。
想到上辈子沈桂花和李家人办的那些事时,他眼神暗了暗,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回了李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