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殊陷在疯狂与清醒当中,他巴不得就这样一枪扣下去,唯独血液炸开的血腥画面,才能纾解他的愤怒。
他唯一的清醒都留在沈杳身上,几次三番地竭尽全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沈杳那么没良心,他应该巴不得自己杀了晏知行。晏知行死了,他进去坐牢,那他就自由了。
没了晏知行,还有徐意白。没有徐意白,还有下一个alpha,沈杳想得美!
他怎么愿意留沈杳一个人快活,哪怕就算死,他也要带着沈杳一起死!
关殊连后背都在发抖,唯独握着枪的手稳得很。因为过度用力,关殊肩膀处愈合未久的枪伤迸裂开,血色洇在了黑衣上。
“要不是你……要不是……”
关殊的声音很轻,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嚼成血沫般强吞下之后的喃喃自语。
在某一刻,关殊的面容却又扭曲起来,他猛地抬起手,坚硬的枪托伴着他猝然拔高的音调,带着簌簌的风声,像是重锤一样往晏知行脸上砸。
“要不是你的存在,我和沈杳现在还过得好好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分手?沈杳当时才他妈多大啊?你又多大?你把他往床上带的时候你不脸红?”关殊把沈杳身上的错也全都推到晏知行身上,声嘶力竭地吼着,他不受控制地抬起手,还想砸第二下,“沈杳一个omega,你和他上完床,你还让他一个人回去?!你当时不喜欢他,你现在也不喜欢他对吗?”
他用枪指着晏知行的鼻子,告诉在场的所有人:“你他妈就是个小三你知不知道?”
沉闷重响之后,从额前滑落的鲜血模糊掉了晏知行的视线,他的耳边全是轰鸣声,像是做了场梦般恍惚。
大脑一阵眩晕之后,记忆碎片拼凑起来。晏知行瞬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关殊会那么恨他。
他只和沈杳上过两次床,而他易感期的那一次里,关殊正在和沈杳交往,他撞见了从他身边逃走的沈杳。
没有猜错的话,沈杳没有解释原因,导致她和关殊因此产生了隔阂,最后以分手结束了这段感情。
那都已经阴差阳错了,过错他会加倍地补偿给沈杳,至于关殊——
晏知行再次目睹着枪托砸下,他这一次及时扭身避了开。他伺机而动着,趁着关殊因为愤怒心神不宁的时候,冷静地绞住他的手臂。
他把人用力地往下一拽,然后顶起膝盖,把他身上的关殊甩了下来。
晏知行借力从地上站起来,身上的痛没得到缓解。从他掌权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狼狈,也很久没再易感期之外的情况下与人产生争斗。
他以前缓解易感期的方法是去地下拳场,这里面为了钱的亡命之徒要多少有多少,下手歹毒又凶狠,晏知行在拳场都很少输,因为他下手更狠。
他从不白白挨打。
许久未见的血性再次冒了出来,晏知行把身上的外套脱掉,解开衬衫的扣子,又把袖子卷了起来。
让人恶心的眩晕劲还没缓过,晏知行伸手扶住额,他冷冰冰地道:
“那你怎么不问沈杳为什么要来和我做交易,是因为你没用吗,还是他觉得你靠不住?”
晏知行的信息素产生强烈的波动,明明今早还是稳定的,现在却毫无理由地再次犯病。什么风度、什么家族脸面,他已经都不记得了。
他的目光紧盯在关殊身后的沈杳身上,晏知行只记得要把自己的omega抢回来,不择手段。
两个失控的顶级alpha都已经不要脸面,顾不上下面的宾客,在台下死一般地寂静当中打了起来,原本精心布置地花束与装扮全都被砸烂。
一声声道具连环摔倒的声响,这个订婚宴到现在为止已经算是彻底被毁。
因为omega的稀少,从古至今一直有个默认的不成文规定,两个alpha之间因为omega发生争吵,只能靠他们自己解决问题,用拳头也好,用其他方式也好。
哪怕现在都已经进入法治社会,在这种情况下寻求别人帮忙的alpha,也会被人瞧不起。现在关殊都把枪收了起来,在没有得到命令之前,保镖也不敢轻举妄动。
关殊用力地给了晏知行一拳,他快要把喉咙都吼哑,像是只暴兽般:
“你对沈杳一点也不好,为什么要跟我来抢他?!一次还不够吗,还要第二次!”
“抢这个词真的对吗?”晏知行挨下了一拳,很快也回敬过去,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急促紊乱到极致,西装也变得散乱开,“我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沈杳和我的一切,都是他主动靠近。”
关殊和徐意白打的时候还有点理智,他最起码还知道不能闹出人命。他和晏知行缠斗在一起时,抛弃一切技巧,每一下、每一记都是冲着死穴打的。
他年年都是军校格斗第一名,在完全不收力的情况下,晏知行最多在开局和他打个平手罢了,越往后战局倾斜得越厉害。
关殊飞踹一脚在晏知行的小腹上,在他往后倒贴的同时,伸手抄起了右手边的花瓶。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把还装着清水和花束的瓶往晏知行的脑袋上砸。
“砰!”
晏知行及时往侧避了下,没有被砸成致命伤,却还是让他往后跌坐几步,最后缓缓地摔倒在了地上。
若不是手指还在动弹,会让人以为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一声脆响,让在座所有宾客都下意识地紧闭了下眼睛。晏媛却睁着眼,还是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面色不改地看着那花瓶重重砸下。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这些宾客不知道自己是不该来,避免引入这场麻烦,还是应该来,这样才不会错过这场好奇。
能阻止这场争斗的只有那个漂亮omega,他却从头到尾都站在边缘处的位置。那张脸清清冷冷,身上的白西一尘不染。
谁输谁赢,好似都和他没有关系。
关殊看着晏知行倒地,他仰头平缓了下呼吸。他终于往沈杳的方向走去,伸手拉住他,强行把置身于外的沈杳拽入这场漩涡当中:
“刚才是要我送你的戒指让晏知行摘下来换新的吗?”
他不管沈杳跟不跟得上,哪怕他在他身后踉跄着。关殊硬拖着沈杳,把他拉到了刚才的司仪台前。
关殊从口袋里摸出来两个戒盒,把这两个往台面上一摔,平静地道:“不就是想换戒指吗,你开个口跟我说不就行了,我会不给你买吗?”
“订婚要互换戒指,右边那个你给我戴上,左边那个我给你戴,我买的情侣对戒。”
关殊像是个独裁者,枪是一样很好用的威胁工具,没人敢不遵从他的意思,他这次抬起来对准的是教父。他从来不信什么神佛,所以一点也不觉得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