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峰被踹懵了,萨曼抡起的板凳就像暴雨一样打下来,他手里的枪被打落了,被萨曼旁边的小弟捡起,美滋滋收起来。
一个照面,东峰已经倒在地上。萨曼单手拖来一张椅子,自己坐着,椅子一脚压着东峰。
他发型未乱,衣角平整,慢慢摘下另一只的白手套。
今夜的东星城一如既往的热闹,那头的任逸飞却在晚风中安然入睡。
一个四四方方水泥房,一扇门一扇窗,一张木床一个盥洗室,连灯都没有。
连着地皮带建筑模板,花了任逸飞五十不到白贝,最多加一点生活用品和被褥,凑满五十个白贝。
他沉沉睡着,呼吸均匀,手腕上那根古怪的红绳发出血红色的荧光。
任逸飞做了个梦。
这里好像是片场,所有人都很高,他仰头看着陌生的世界,带着点好奇和快乐,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梦里有个女人的声音:“导演,导演你再给这孩子一次机会。”
“不是我不给,他不哭……这时间……”
那边断断续续传来某个人说话的声音,模模糊糊的,无论人还是声音,都隔着好几层磨砂玻璃。
他站在那里,茫然四顾,高高的影子穿过他的身体。
这些影子似乎在说话,但是自成一个世界,与他是无关的,他只觉得新奇有趣。
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是清晰的。
那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红色的连衣裙,鲜艳的像是刚拧出的花汁。
红衣服的女人转过身,她有一张极美丽的脸,像一朵张扬明艳的玫瑰。
女人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他仰着头,脖子都累了。
女人的脸逆着光,隐约看见嘴里尖锐的长牙:“你还笑?”
他站在阴影里不知所措:笑,不好吗?
巨大的手从天而降,一下抓住了他手里的玩偶。
这个玩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里,是个黑不溜秋的黑兔子,耳朵上有很多细小的牙齿咬过的秃点。哦,似乎是他的心爱之物。
女人的手指上长出刀似的爪子,一下扯走他的玩偶,撕碎了。
她一张嘴,声音像山洪暴发:“给我哭——”
“我讨厌……我恨演戏。”
那个矮矮的孩子抬起头,用着相似的一张脸,隔着梦境与他对视。
“我知道,”任逸飞说,“可是这个世界就是那么糟糕,去了哪儿,也只有演戏一条路。”
任逸飞醒过来,看着水泥天花板。
讨厌的梦。
他摸了摸枕头底下,不是家里,枕头底下也没有糖。
没有糖,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