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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凯道:“老人家,你不要害怕,我们是京里来的钦差,已经同河道衙门打过招呼,他们不敢怎么样的。”

老船匠苦笑一声:“大人,他们敢不敢,我比您要清楚,您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老头子我能说就说了,不能说的,但愿您也不要为难我。”

袁凯和韩百户对视一眼,开口道:“老人家,工部那些新造的船,在用料上有没有什么问题?比方说多用了木料,多用了钉子等?”

老船匠道:“这些帐是记在河道衙门那里的,我不清楚。大人可以去河道衙门看看。”

“我已经去过了。”袁凯当日看账册时把内容全背了下来,此时当场念了十几条关键的给老船匠听,问道,“数目对不对?”

老船匠想了想:“没有问题。”

袁凯判断不出老船匠是不是在撒谎,只得道:“老人家,以你的手艺,有没有在造船时发现不对?”

“……”老船匠沉默了,昏黄的眼睛凝视着布满淤泥的地面,迟迟没有回答。

袁凯感觉到杭州是铁板一块,这里的人不管是官吏还是百姓,在长久的压迫下早已忘记了如何去抗争,不敢向伸出援手的人诉说秘密——可能他们早在信任上一个钦差时吃过亏了。

他突然福至心灵:“老人家,你知不知道方克勤方知府?”

老船匠的眼里有了一点光,他点了点头。

袁凯紧接着道:“方知府因为贪污军需一案,已经入狱了。”

老船匠大惊失色:“不可能,方知府是青天大老爷,怎么会贪污军需,一定是弄错了。”

韩百户适时露出腰间的刀,举起在火把下反着光的腰牌:“我是北镇抚司锦衣卫的百户,骗你一个乡野老头子做什么。”

老船匠顾不得他说了什么,他看出袁凯是主事的,追问道:“大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是今日午时左右的事。”

“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老船匠重复道,获得时间以后,他反而更加固执。

“方克勤已经立了字据,也交代了藏污的地点。”袁凯添了一把火,“此事已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再过几天,等我们返回京城,圣上的旨意下来,方克勤就会被砍头,你们要会换一位新知府。”

老船匠是受过方克勤恩惠的,他的神情剧烈动摇起来:“这和我们造的新船有什么关系?”

韩百户道:“如果你们造的船有问题,那贪污军需是工部的错,方克勤自然没事,他只不过是颗被利用的棋子罢了,事情结束后会被罚俸,但照样还在杭州干。”

老船匠的嘴张了半天,最终挤出一句话来:“大人们若是有意,可以去码头找一艘刚回来的粮船测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