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面无表情地凝视着魏忠德,弯腰自己拿起灯笼:“宫里其他太监是怎么熬的,你不会不清楚。你的年纪还小,又跟在我身边,确实特殊,遇到的事也多。事情多了,诱惑和故事就多,巴结你的人也多,一时弄不好,谁都救不了你。”
“主子。”魏忠德以为朱标是要赶走自己,全身都抖起来,仿佛落水后被提起来的兔子,带着哭腔颤声道,“奴婢知错了,主子,奴婢以后一定好好听话,绝不敢再做多余的……”
朱标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跟我回宫了,今天就在这里跪上一晚,也好让宫里这些人见识见识魏公公的威风。”
“是。”魏忠德哽咽回话,抬起头对着身后呵道,“都傻了吗。过来送殿下回宫!”
那几十个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张跑过来,簇拥在朱标身边,朝着春和殿走去,而朱标也没有回头再看哪怕一眼。
一团团在风中摇晃的烛火在灯罩亮着,自魏忠德低垂的头旁掠过,直至他的面孔模糊,最终陷入完全的黑暗。
翌日,跪在路上昏迷过去的魏忠德果然成为紫禁城最新的谈资。
当话题中心的当事人在床上醒来时,只觉得昏昏沉沉,膝盖剧痛,浑身发冷,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顿,头晕眼花分不清时间,缓了好一阵才回过一些神,抓紧身上的被子盯着天花板发呆。
过了几息,门外传来脚步声,魏忠德不想让人看见自己虚弱地样子,立刻试图坐起身来。
进来的是黄禧,他怀里还抱着拂尘。
他看见魏忠德醒了,先是一喜,然后又生气道:“你怎么坐起来了?躺下对身体好,我去太医院拿了药,一会儿就煎好了,你许是有点着凉。夏日里还算好,冬天罚跪,可要躺上一段时间。”
“师父。”魏忠德把隐藏在心里的称呼喊出来,“您都知道了。”
听到师父二字,黄禧的神色又温和一些,答道:“我能不知道吗,全紫禁城都知道了。”
“师父。”魏忠德道,“殿下是不是厌弃我了,殿下从来没有罚跪过宫人。”
“殿下要是厌弃你,宦官干政,你小子的皮早就没了,我还得给你收尸去。”黄禧在床边坐下,叹了口气,“是你自己不争气。”
“您知道了!”魏忠德惊讶道,“昨晚明明只有我和殿下在。”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傻孩子。”黄禧看着他道,“人人都说你机灵,我却实在看不出来。”
“……师父,我。”
黄禧道:“你刚从六科廊回来,大内就把消息传遍了,谁都知道太子的性子,要是有事责罚你,只会因为这一件,你说吧,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