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怎么做呢?”
“刘升让你替他算账目,你在里面做点假账,暗中把得来的钱给马箭送去。”
“假账?这,尊上,我从没有做过假账……”
“河道上的民工们每人每天应分得七两米,这根本不够吃,对吧?而你也清楚,其实到你们手中的米只有六两。贪墨早就有了,少掉的那一两,是被马箭、刘升拿走的。他们既想贪污,又害怕大家造反,所以反复无常,缩手缩脚,只悄悄取了一部分。”
“是。”许夫子有点明白了。
“这一部分要给官兵们分,要给上面分,他们自己还要分,是远远不够的。刘升和马箭的一个矛盾,就在这里面。除去利益,还有一个,是马箭的乌纱帽。刘升只有一个女儿,前些日子刚嫁人,他的女婿是做生意的,缺个官做,如果马箭下去了,那个位置就是他自家人的。”
许夫子若有所思,逐渐能够跟上朱标的思路。
“河上的开销,除了人的,还有拉货用的车马驴骡,搬石头的工具,挖坑用的铲子,填土用的箩筐,这些都可以做假账。你先把粮食贪出来,谁也不要给,马箭的人问起,就说是刘升要的,刘升的人问起,就说是马箭让你做的。”
“这个办法迟早会露馅,但已足够瞒住一段时间。粮食越不够,百姓们越愤怒,对我们的计划越有好处。而这匀出来的粮,正好在造反的时候用。”
“其余杂务贪出来的东西,才是你要给的。马箭得到投名状,得到好处,你的话自然进他心里去。最重要的是,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后,他的人脉也会对你开放,你在那些官兵处混个脸熟干什么都方便。”
“是,我完全明白了。”许夫子混浊的老眼里发着光,一下子像是年轻了十岁。不止是报仇给他这样的活力,自古以来,操控人心、权利斗争,似乎也都能给人别样的快感。
“你去吧,记住,挑拨他们!”
太阳普照人间,一眼望去,数不清的人低垂着脑袋,弯腰在黄土间劳作,从早到晚,汗水、泪水、血水依次洒下,开往乱葬岗的驴车从未停止,一具具累死、病死、饿死的尸体顺着坡道滚下去,带着泥水砸在土中。
等到夜色降临,罪恶被掩盖起来,它也得以稍微地休息片刻,在这种地方做工,哪怕是阎王也要嫌弃自己太忙。
许夫子提着灯笼,心中揣着准备好的说辞,在刘升的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谁啊?”
“刘大人,是我。”
“哦,进来吧,门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