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上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就是读不进去,不仅读不进去,这些字还在眼前跳来跳去,看得人眼冒金星,烦躁无比。
好不容易熬到了太阳下山,朱元璋才发现自己的办事效率直线下降,山一样的堆在桌上的文书,他竟然只看进去一小点儿。
无奈之中,他来到马秀英这里,狠狠地吃了一顿大饼,配着酸菜喝了三碗粥,才舒服一些。
舒服了,他就把鞋一脱,袜子一搭,颠颠地打了一盆热水来开始泡脚。
“妹子啊——”
“怎么?刚吃过饭,你就又饿了?”
马秀英正在点灯,拿了签子挑灯花,然后又将其端到桌上来,取了针线,要做双鞋子。
“重八,标儿可长得真快啊。”
她带着一种非常温柔的笑意,像是感受到最美好的东西,慢慢道:“明明不久前还只有一小点,要人抱着走呢,现在就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一天一个样,衣服鞋子也换得快,很多已经不能穿了,要重新做。”
朱元璋道:“咱说咱最近鞋底子破了,也没人问一句呢,原来你是把心思都用在儿子身上了。”
马秀英白他一眼:“你的鞋破了,下面的人能不知道?会不给你换?再说了,我看你那鞋底子啊,就算是真的破了洞,也不是走路磨的,是打孩子打的!”
老朱同志难得没反驳她,最近这段时间他在应天呆得多,一看见朱棡朱棣淘气就来气,确实发了很多回的火。
门突然响了,外面有人笃笃笃地敲门。
“谁?”
“是我。”
马秀英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开门,让朱标进来,关心道:“怎么了?怎么晚上来这里?有什么事?”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头发并为束起,有些凌乱地披在身后,身上也只穿了件简单的外套,看来像是刚刚洗漱过一番。
屋子里昏黄的灯光透过窗纸照出来,照在院中的花草上、池塘里,还有火红的杜鹃花上,影影绰绰,空气是温暖的,带着婉约的气氛。
少年的影子在地上也拉长许多,正如他抽长似的身高。
马秀英眼底的柔和更多了,她这样看着,更发觉自己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没事,我就看看爹在不在您这儿。”
“他在呢,先快进来。”
朱标探头进卧房一看,果然见到了闭目眼神的老朱同志。
“爹?爹?”
“有事说事。”朱元璋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你是不是想问咱小明王的事儿?”
“对。我看您想了一天了,也该有决定了。”朱标问道,“您是怎么想的?”
“那你问的正好。”朱元璋道,“咱已经想明白了,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