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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2 / 2)

“等等!”

动作停在一半,众人的目光转向山上,发现有个人正挥舞着一张纸,喊道:“魏典史之事有变,先别动手!”

田州官府的公堂下,跪着三个人,这场审案才刚刚开始。

忽然,外头传来嘈杂声,有小吏来报:“门口聚集了几百名百姓,要求我们公开审理!”

大舜自古以来的规定,如非涉及机密的案件,百姓要求旁听的,必须公开审理。只不过很少有百姓去触官府的霉头,而且也没有向这么多人开放的先例。

田州知州看向身边一人,正是吕不为。

吕不为与田州知州有着七万八绕的关系,提前把今夜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他才能在三名原告到达现场后,及时派小吏假装百姓到现场拦住这些乱民。

见他们果然来到公堂,吕不为在知州耳边说了两句,知州便道:“他们的诉求并无不妥,开大门,让他们在院中旁听吧。”

进门时,百姓被要求放下武器。很快,院子里便站满了人。至此,审理终于开始。主审官拿起诉状,“堂下何人?状告何人?所为何事?”

左边那人便开口:“民妇卢氏,是凉州西山县人,来此地状告典史魏文。”

“五年前,魏文住在西山县,与民妇同村。某日,他向民妇借钱拿去赌,说他学了出老千的办法,要去赌场发大财,回来与民妇分成。民妇不曾当真,随手给了他一吊钱,不料几日后,他说赢了不少,连本带息,还回来一吊半!后来他又借几次,次次利息丰厚。”

“有一次他说城里新开了赌场,问民妇借十两银子,说隔几日必定双倍还回来。民妇想着先前都能赚钱,便咬咬牙,将丈夫卖盐的十二两银子都给了他。”

“没想到,此人第二天就从村里消失了……那可是我们全家留着过冬的银子啊!知州大人,当时的借条我都留着,上头有魏文的签名,有凭有据!”

接着中间那人开始讲述。他女儿在豆蔻之年便被魏文的甜言蜜语哄骗,很快大了肚子,魏文却死不认账,小姑娘抑郁成疾,最终一尸两命。

而右边的人讲的则是魏文倒买倒卖、以次充好,致使她的店铺损失惨重的事。

这三人虽都在西山县,但属于不同的村子,在此之前,他们并不认得。

他们讲述之时,院子里一片哗然。百姓们的愤怒原本冲着官府,如今进入到故事里,都变成了冲着魏文。

主审官问:“即便你们有凭据,但魏文已死,告了又有何用?”

原告们道:“魏文财物都在你们手里,应当分给我们,赔偿损失!”

吕不为在知州耳边又说几句,他便抬高话音:“魏文财物的确都在官府,但不能尽数给你们——他污蔑官府,如今多少百姓跟着对州官生疑,田州官府也要他赔偿。主审官,计算他们损失的财物,仔细分割吧。”

此话一出,外头的百姓们才想起来自己这一趟是为什么。有人小声道:“原来魏文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亏我们还那么相信他的话,以为官府真的有问题。”

吕不为不知何时又混进了百姓里,朝众人道:“你们中可有凉州人?总得问问那三个是不是真凉州人吧。万一这是在演戏……”

人群中有人站出来,“说得有理!我祖上就是西山县人。喂,卢氏,我问你,西山县一共有几家珠宝铺子?”

卢氏皱着眉回答:“我在西山县住了三十年,从没见过什么珠宝铺子。富贵人家的玩意儿,小县民可用不起。”

提问的人冲大家点点头。

吕不为接着问原告:“魏文是个怎样的人?和官府有什么交集么?”

卢氏道:“那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地痞流氓,十里八乡谁不这么说,也就我消息闭塞,才让他骗了。他会成这样也是因为官府,他小时候父亲犯了事,官府杀了他爹抄了他家,没人管他了,可不得靠骗么!”

立即便有人道:“官府这样对他,他定然十分憎恨,说不定想要报复……”

“难不成他遗书上的话都是编的,就是为了报复官府?”

“那田州的官员到底……”

听了七嘴八舌的议论,领头之人终于发话:“事情尚未有定论,烧船之事,就暂缓吧。”

吕不为适时插了一句:“再不跑,你们方才私闯官府禁地的事该暴露了。”

很快,闹事的百姓四下奔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

开春了,暖暖的日光和在风里,孕育人间万物。

越来越冷的只有陆子溶的身体。毒随时间一点点发出来,将寒意送往全身。

他此刻正坐在暖阁的二楼,暖阁面朝东南,上午过来便有阳光铺洒,比烧了炭盆的屋里还要舒适。

他随手翻着一本地理志,找寻着离开京城后要去游玩的地方。余下的日子里,他不想再操那么多心了。

原本静谧祥和的上午,被楼下的声音所打破。清亮的声线叫了一声:“陆先生!”

“陆先生你知道吗,田州闹事的百姓安抚住了!”傅陵朝他招手,眉眼带笑。

陆子溶淡淡「哦」了一声。他早就知道了,致尧堂告诉他的。尽管他平生解决过很多类似的事,但这一次,他还是很高兴。

一来是因为,平息的是他故乡的祸乱。二来是,用权力和用头脑来解决问题,那感受还是不一样的。

看傅陵的样子,显然只是恰好路过这里,而非特意来找他。然而此人仿佛看到他便走不动了似的,喋喋不休:“这还是要感谢陆先生你。查魏文的往事,再把债主送去幽州告他,整个计划都出自你之手,此事你功劳最大。”

陆子溶又「哦」了一句。如今他已习惯傅陵的讨好,听着不欢喜也不厌烦,全当没听见罢了。

傅陵仍在念叨:“也有我一份功劳——办法是我和你一起想的,我也出力了嘛。不过比起陆先生我还差得远,还是要多跟先生学习……”

陆子溶终于换成一句:“太子殿下该走了。”

傅陵这才讪笑两声,“对哦……我要进宫去。我得早些呈报,别让人把我们的功劳给抢了。”

“莫要得意太早,田州之事并未结束。即便魏文有过,官府就一干二净么?你入宫后……”

“我知道,要查嘛。陆先生三年前就教过我了,我还能忘了不成?”傅陵摆摆手,粲然一笑,“那我走啦!先生等我回来——”

说着便走向远处,三步一回头,只管看向暖阁上的人。

陆子溶嗤笑一声,正要往里坐,却见天空中飞来一只白鸟。

那只鸟的尾巴处羽毛断了一截,一看便知是受过伤,正是前些天陆子溶亲手照料的那只,如今已然痊愈。

以往致尧堂的鸟都是只认地点不认人,陆子溶还是第一次见出了门还能找到的,想来是照料出了感情。

他取下鸟腿上的纸条来看,渐渐地,唇角微微勾起。

海棠说,他们找回了分散的堂众,重新凑钱买了基本的装备,在宁州另外的隐蔽之处重建总堂。

总堂一切都好,是时候派人接回落入敌手的堂主了。

于是二十名致尧堂精英从边境出发,不日便要到达京城,和京城据点的人手一起。硬闯估计不行,但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就能把堂主救出虎穴。

陆子溶目光落在满园春色中,傅陵派重兵把守此处,该找个什么机遇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这两天的等待,奉上3更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