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教授完全不敢安慰他,只好苦着脸跟着蹲在一边等着。
基地的人效率飞快,实验室的大门很快就被打开,褚教授还没反应过来沈括已经“刷”地站在了实验室门口,直楞楞地盯着两个人抬着的担架。
那担架上盖着一条白布,上面沾的血已经被氧化成了褐色,白布下,是形状清晰的两条腿。
沈括呆呆地看着担架,外面的人往里走,他就跟着往后退,走一步他退一步,直到工作人员有些不忍心地轻轻把担架放在了地上,用眼神问他要不要替他掀开布。
不用他们问,沈括已经一把扑了上去,他的浑身都在颤抖,嘴唇也在颤抖,手也在颤抖,他几次去掀那层白布都因为手抖而没摸到布边,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是碰不到,他是几乎不敢掀。
最终,沈括终于浑身颤抖着掀开了那一层白色的纱布,看到了一角靳劭穿着的行军鞋。
褚教授问他拿什么确认,他拿什么确认?他还要拿什么确认!
他和靳劭朝夕相处的那几十天,他偷偷扫了靳劭不只几千遍,他那个人啊,他那么,那么让人心慌气短,攻击性那么强,轻易就攻城夺地,让他明知道不该,还是抱起了那些阴暗龌龊的想法,他甚至,他甚至夜里梦见他,他凭什么,他为什么不能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谁的腿!
那双脚的形状,大小,他穿着的鞋子,上面踩过什么叶子沾了什么泥他都知道!
所以其实只需一眼,沈括就已经能确定那就是靳劭的,遗体了。
沈括低着头,把头深深地,深深地,埋下去,他磕到了担架的边上,却毫无感觉。他压低了脑袋,抱着头,肩膀剧烈抖动,发出小兽受了重伤般痛苦的悲鸣。
汹涌的泪水终于不用强忍,瞬间布满了沈括的脸,流到了担架上,打湿了地面。
四周的人同情地看着这个在他们看来是失去了并肩战斗的伙伴的人,心里同情的同时,也感叹这人的情深义重,伙伴死去,竟然哭成这样。
没有人能告诉他们,沈括失去的不只是伙伴,还有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心动,暗恋了一个多月的单方面爱人。
他甚至不能解释,不能告诉这些人,靳劭是他的爱人,因为靳劭从未承认过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他的感情从不轻易外露,他只是尽着一个守护者的职责,尽职尽责地守在他身边,战斗到最后一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悲伤痛苦的沈括身上,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漆黑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被激动的沈括丢开的那个活体植物兵大萝卜突然像心脏一样脉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