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身伤疤的糙汉撑着膝盖站起来,缓缓张开双手。
夏女官风一样扑上去,两个狼狈的人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一个女官,一个线人。当年年少一腔热血地制定了这样一个计划,隔在危险重重风尘仆仆的两端,一晃数年不曾相见,最怕的就是午夜梦回里梦见对方的死不得其所。
而今万般阻碍踏过,理想践行成功,爱人归来,这一相拥从此不必再分离。
小混血郭春山御剑在局外,怔怔地看着地上的人发呆。半晌他抬起手,困惑地揉揉了心口,总觉得皮囊下的心脏蹦得异常。
长风一刮,眼角凝的水痕转瞬即被抹走。
他大约是意会到了那么一星半点的情劫,只是来得太快,去得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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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山匪共计三百余人,芦城官军里应外合,最后将所有匪贼全部抓捕归案。有些带头的贼寇手上过的人命太多,无论是依照大周律还是吴国法都不容赦免,最后刑罚判下来,有的流放苦役,有的押上了刑场。
周刻被安置在芦城官衙里,昏迷了两天醒转过来,听陈定讲述他们当时的情况,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只能称一声巧。
郭春山搬张凳子坐他旁边,手舞足蹈地补充当日状况,仿佛还是跳脱天真的样子。
周刻看了他一会,伸手按住他脑袋:“春山,你遇着什么事了?”
小混血楞了楞,干笑着说无事。
“一副要哭的样子。”周刻端详了他一会,大手把他的发型揉乱了。
他抱着潜离又休养了几天,官衙外人声稍乱,不经好奇:“出什么事了?”
潜离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继续埋他胸膛上:“那些官军要把几个大贼押上刑场行刑。”
周刻抱着大妖怪顺了一会,低声道:“我想去看看。”
潜离起了一阵战栗,最后却也没说什么。
两人一起出去,正巧遇见之前在甬道里遇见的糙汉,他脖子、手上还缠着绷带,没缠的地方伤疤也不少。
周刻朝他抱拳,糙汉也还礼,爽朗笑起来:“小兄弟,劫后重生,咱们后面必有新造化。”
“必须的。”周刻又笑又叹,“大哥也去刑场?”
“去。在那潜了好些年头,也当是去送送。”糙汉和他们一面走一面聊天,“说来也唏嘘。大当家在牢里不安分,一直嚷嚷着二当家会回来劫他。后面我们人告诉他,二当家那天破晓折了回去,压根把他当成了弃子。他还不信,折腾得更厉害了。”
这线人估计是逮不到合适的人聊一聊自己多年的卧底生涯,遇到周刻和潜离两个局外人,叭叭地停不下来:“其实大当家就是个二愣子,一身蛮力,一直被当个屠夫使,本性豪迈愚钝,要是遇到个好人指点,也不至于走上这穷凶极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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