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女皇陛下的想法显然与李启新等人有着一定的差距。却见她微微挑了挑眉毛,以一种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又是要我朝出面为荷兰与英国调停,又是要我朝贷款给他们。诸位瞧瞧,这些荷兰佬的算盘珠子打得可精着呢。这‘天朝宗主’的帽子也不是轻轻松松,随随便便就能带到头上的。”
“陛下英明。红夷居心叵测,朝廷不得不防。依臣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陈子龙顺着女皇的语气跟着附和道。而给他这么一带头在场的其他几个大臣连忙也跟着转起向来。不过他们这一次的选择显然没有揣摩到女皇的真实想法。
“看来诸位卿家是误会朕的意思了。朕说过朕并不怀疑荷兰的诚意。但朕也绝不忽视荷兰人背后所持有的目的。仰慕天朝威严之类的话,那是说给外界听的。朕希望内阁日后在相关问题上与朕交流之时能多谈一些利益,少说一些奉承话。或许诸位会觉得这么做多少有些势利,有些不符合天朝的威严。但朕要在这儿直言不讳的说一句,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说穿了就是利益上的买卖。只有彻底分析清楚对方的目的,才能真正做到维护我中华的利益。为了不让我朝在外界吃亏,还请诸位抱着先小人后君子的态度对待这些个问题。”龙椅上的孙露摆了摆手,表情严肃的开口道。在孙露的印象当中中国历史上的诸多统治者总是有重面子,轻利益的习惯。他们往往可以为了一时的颜面不顾国家财政困难,勒紧裤带救济那些所谓的藩属国。只为得到对方一句“天朝上国”的称谓。甚至还会为此被卷入不必要的战争之中。对此,孙露本人并不在乎多几个藩属或是多几个敌人。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各自心知肚明的基础上。谁要想让中华帝国不明不白的做冤大头,那可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行。
听了女皇如此这般的话语,现场的大臣们自然是一个个信誓旦旦地向女皇保证,绝不会让那些个蛮夷有机可趁。然而孙露却更清楚,这种事情的关键不在别人身上,而在自己身上。如果不转变这种“好面子”的观念,就算别人无心欺骗,帝国的官僚系统依旧还是会在潜移默化中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英明”举动来。甚至在吃亏之后还沾沾自喜。而这次的荷兰称贡事件在孙露眼中也成了改变这种思维陋习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想到这里她当即便话题转回了荷兰特使身上道:“既然诸位明白这点。那诸位就在此说说接受荷兰称贡,对我朝来说究竟有哪儿一些利弊?”
眼见女皇抛出了问题,在场的大臣们当下便低头窃窃私语着交流起来。不过这一次率先回答的却是先前一直没有发话的首相陈邦彦。却见他夸步上前向女皇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接受荷兰称贡固然能给朝廷带来诸多好处。但同时,朝廷也要做好冒一定的风险准备。众所周知,荷、英两国国土面积虽不大,却都是欧洲数一数二的海上强国。其各自在海上的实力并不比我朝差多少。正所谓一山容不得二虎,两国为争夺欧洲海上霸主的地位,这些年的争斗早已成了水火之势。并不是外人说几句话就可以轻易化解的。就算英国能顾忌我朝的威势而做出让步,也难保其日后不会心生间隙,甚至为帝国带来刀兵之祸。”
“陈首相所言甚是。况且荷兰人还向朝廷要求借款。须知朝廷的财政本就紧凑,这些日子以来帝国西北疆域的局势又颇为不稳。朝廷哪儿来的闲钱借给别人啊。”陈子龙赶忙附和道。与陈邦彦忧心接受荷兰称贡可能带来战争不同,陈子龙对此事持保留意见更多的是出于西北战事的考虑。张煌言被调去西藏,让东林党和江南商会将未来五年的希望均压在了帝国在西北方向的发展上。但此刻窜出了荷兰使节无疑是打乱了他们才刚刚通完气的布置。一旦帝国接受荷兰的称贡,并同意荷兰所提出来的一系列请求,那将意味着朝廷在未来五年必定会分一半甚至更多的精力在海外。这当然是一心想要在内陆发展的东林党与江南商会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因为就算他们此刻能调转矛头重新将重点放在海外,也不可能争过在海外根基深厚的香江商会以及复兴党。
在场的沈犹龙等人显然也听出了陈子龙的话外之话。却见他当即便针锋相对道:“陈大人,首相大人只是说要朝廷注意荷、英之间的复杂关系。可没说不接受荷兰称贡。姑且不论有荷兰做藩属国将会大大加强帝国对欧洲的控制。众所周知,荷兰在开战之前是著名的‘海上马车夫’,是集天下财货于一身的聚宝盆。现在只是因为受战争拖累才会出现暂时的财政紧张。一旦战争结束,荷兰很快就能从海上贸易中恢复元气。而朝廷借给荷兰人的钱也能连本带利的收回。这可比将钱投入一些蛮荒之地打水漂要有意义得多。”
“那依照沈大人的意思,是否可以理解为宁可把钱借给海外藩属收利息,也比投在中土救济民生、维护国土来得有利可图。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堂堂的中华天朝岂不是成了高利贷了。”陈子龙义正严词的说道。此刻的他十分清楚若是仅论利益而言的话,插手荷、英战争显然更有利可图。而西北的事宜则不但会让朝廷破财,更会让帝国劳民。但相比海外事务,西北事务却拥有一个无与仑比的优势。那就是大义,维护国家完整的大义。陈子龙知道只要自己抓住这点不放,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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