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论是朱聿键的惊艳也好,钱歉益的幸喜也好,还是孙露的狐疑也好。这些都没有影响到在傍晚举行的御前诗会上众人的兴致。仲夏夜的晚风轻轻地拂过御花园碧绿的荷塘,在花灯的照耀下泛起了点点星光,就象人们杯中的酒浆一般令人沉醉。荷塘之中更是不时飘来悠扬清丽的宫廷音乐中,还夹杂着几缕若有若无的荷花清香。如此雅乐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恍惚间还真有了那么一种瑶池仙境的感觉。
虽然这样的御前宴会孙露已经参加多次。但她仍不得不感叹这个时代人们生活的奢华。这种奢华并不单单表现在物质享受上,更反映在精神享受上。看着众大臣一边举着玻璃杯高声咏颂着词歌赋,一边则同衣着鲜亮的美丽贵妇谈笑风生的模样。孙露不禁怀疑究竟是自己的努力带来了开放的风气。还是这个时代的风气本来就是这么奢靡,自己只不过是给了这些人更为宽松的环境。
很早以前明朝的士大夫在私人聚会时便开始流行邀请一些风尘女子参加。柳如是、李香君等名妓都是这个时代儒林集会的常客。另一方面随着与欧洲商人接触的日益增多。许多商贾们也开始效仿欧洲商人开始举办舞会酒会以促进商务交流。商贾的地位虽不高却是受礼教束缚较小的阶层。开放的风气使得他们的女眷也开始频频出现在社交场合。由此便出现了一批有名的“交际花”。
至于将妻妾带入正式的官方集会则是源自于孙露的掌权。为了不让孙露这位女首相在出席宴会时感到尴尬或不适。不少大臣官员们便十分识相的带上了自己的妻妾一同参加。出于礼教的束缚一开始参加宴会的大多是官员们的偏房。当然此举也引来了不少腐儒痛斥,与节妇烈女们的强烈抵制。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评击新的风气,要求朝廷严加管束。但如今隆武朝呈现的“唐风”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是几个人、几句话、几项举动就能阻止得了的。因此无论腐儒节妇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人们依然是舞照跳,歌照唱,打扮鲜亮的“交际花”们依然是各类聚会的闪亮焦点。由此孙露也得出了这么一条经验。要改变某些固有的习俗,一千条的说教与法令都比不上一股流行风尚来得管用。
当然今天的御前诗会还算是一次比较正规严肃的聚会。毕竟端午节深远的历史底蕴摆在那里。屈原伍子胥悲壮的故事、蜀中的大捷以及白天那场激烈的龙舟赛。此刻都成了众臣笔下诗歌的良好题材。而陈子龙、夏允彝等复社成员在诗词方面大多标榜复古。他们早期的作品都是拟古之作,但都能够面对严峻的社会现实,写出一些关怀民生疾苦的诗歌。如今更是纷纷借故喻今抒发自己对收复北方大好河山的信念。因此御前诗会并未因为四周环境的奢华而显得轻浮。
随着夜越来越深,诗会的气氛也开始轻松起来。在皇帝的默许下臣子们也被允许在御花园中游玩起来。迎着晚风,映着花灯,在御花园中同漂亮的贵妇谈论诗歌,亦是件风雅的事情。就象朱聿键刚才虽饶有兴致的倾听着众臣的诗歌,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一旁年轻的芝兰一般。孙露不知道那丫头到底有什么地方吸引了皇帝。不过她隐约间总觉得此事与那钱歉益有关联。难道是钱歉益想要巴结皇帝故意制造机会献上芝兰。从今日芝兰的表现来看,那丫头对此应该也是心知肚明。也难怪能嫁给皇帝是多少平民少女的梦想。就算那男人足够做她的父亲,可毕竟也是皇帝啊。想到这儿孙露不由回头望了望却发现已经不见了芝兰的踪影。四周只有钱歉益等几个老臣陪着已经醉意浓浓的皇帝谈论着什么。面对有些迷离的气氛一种不安的心绪突然涌上了孙露的心头。
与此同时在御花园的石桥上芝兰却突然出现在了杨绍清的面前。面对一席晚装风姿绰约的芝兰,杨绍清竟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楞在了那里。他还是第一次见那女孩如此打扮。却见芝兰突然冲着他嫣然一笑着问道:“杨公子怎么了?觉得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