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言等在一边。
他能看得出容见是被吵醒的,因此提心吊胆了好一会儿,但容见没有上位者一贯的坏脾气,颇有耐心,看完了信,又问了几句话,才沉默下来,似乎是在思忖办法。
钟言觉得自己很幸运,往日里的这个时间,是决计见不着容见的。
他是翰林院的人,但也有向上爬的心思,对于宫中的事,也打听了些。
有早朝的日子,陛下会睡到下午,再去白水斋与大臣议事。
白水斋本来是拨给大将军的地方,后来又收拾了个屋子,容见也转去了那里。
照理来说是不该如此的,应当分得清楚些。
譬如传话时还要说一句令出何处,帝后之间拥有婚姻、财产、共同血脉的孩子,都不可能这样亲密无间,但是容见和明野之间却不分你我。
或许顾之平那个家伙真的没有骗人。
走出长乐殿,回望之际,钟言想,或许容见和明野之间的婚姻,的确与权势无关。
*
处理完急事后,容见也睡不着了,他就坐在软塌上,看着棋盘,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越来越多的东西产生了阴影。
都怪明野。
他这么想着,无人通报,有人推开了门。
是容见想着的那个人。
明野走了进来。
帘子依旧维持着那样的半开半合,没有人动,连日光都是疏落的。
容见身上穿着明野的道袍,他们才做过那样亲密的事,外人都能瞧出一二,他身上浸透了明野的气息。
“明野。”
容见怔了怔,叫明野的名字。
明野走到他面前。
容见一仰头,明野就看到他脖颈上未褪的红痕。
真娇气,根本没用什么力气。
容见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出宫有什么事吗?”
明野半垂着眼,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里面的东西很闪,容见的眼睛被晃了一下才看清。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里面是两枚钻石戒指。
容见没有特意关注过这些,但是从商场的展示柜边经过,也会看到几眼,与明野手中的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好一会儿,容见还没反应过来。
明野解释说:“我自己做的,就是有点久。”
容见口无遮拦,偶尔会和明野提起过去人生的事,而在古代,至少他们身处的这个时代,戒指还没被赋予婚姻信物的含义。
明野没有想太多,决定亲手做一对婚戒。
钻石倒是不难找,只是工匠们对如何将其打磨成首饰也没经验,还需要摸索。
明野有意无意地询问过和钻石戒指有关的事,都是三言两语,容见没在意,他和明野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过脑子,根本没细想。
容见受到了冲击,他有点傻的问:“你每天陪着我,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哪里来的时间?”
明野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不是有人给你参本,说我行踪不明,可能在偷制兵器?”
容见想了好一会儿,“啊”了一声,意思是想起来了。
明野没有瞒的很严,也没打算说话,如果容见问,他就会提前说。
但容见是真的什么都没想,还把弹劾的折子念给明野听了。
容见什么都不愿再想,他的视线落在了钻石戒指上。
那是一对很简单的指环,看起来没有什么复杂工艺。
镶嵌上的钻石折射出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就像是容见在这个世界,和明野经历过的一切。
明野靠得更近,拿出其中一枚,握住容见的手,没有询问,替他戴上了戒指。
容见的手指发颤,顺从地接受了,直到戒指完全圈住了他左边的无名指,才下定决心说:“我有话想和你说。”
在交换戒指前,两人完全坦白了自我,毫无保留。
容见的穿书,明野的重生,所有的疑惑都得到解答。
容见托着腮,恍然大悟:“所以你不是一开始就……”
那他最开始在演什么,岂不是掩耳盗铃?
太丢脸了。容见抬手遮住脸,简直不敢细想自己当初做了些什么蠢事。
明野忍不住笑了笑,坐在容见面前,拨开他的手指,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
漫不经心道:“嗯,最开始是检查你脸上是不是人.皮面具。”
又继续说:“后来又觉得你在谋杀方面没什么天赋,不可能是刺客,太容易死掉了。”
容见问了很多,问到口干舌燥,饮了半盏茶水。
他眨了眨眼,问:“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明野搭着眼帘,也许生活在一本书里,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很大的冲击,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被操控,他的每一个选择都由自己决定,信念也不可能因此而崩塌。
所以对另一个世界没有多好奇,他的问题很少,只是说:“看书的时候,你很喜欢里面的男主吗?”
容见没想过他会问这个,但也没有欺骗,点了下头。
明野也看到了。他安静地注视着容见,眼眸的颜色很深,像是光也难以照亮的湖泊。
容见与他对视,很轻地、很慢地说:“但是对我来说,那都是书里的故事,你是明野。”
他的话有点没有逻辑,中间跳跃很大,语气却很肯定:“你不是《恶种》的男主。”
明野能明白话里的意思,他永远都能懂得容见。
容见仰着头,温柔地、献身一般地吻住了明野的眼睛。他的睫毛颤得厉害,像是紧张至极,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的那种,声音却努力保持平稳,因为在说很重要的话。
“是我的。”
像是对着钻石戒指发下誓言,明野是容见人生中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