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来到这个朝代,云缓最不想打交道的人便是凛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在等级森严的麒朝,皇权集中制度严密,大臣们对手掌大权的皇帝奉若神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而在家中,则是孩子们极度畏惧父母,对父母的所有命令都要听从,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名声就全部完蛋了。
“你怕你父亲?”
“对啊。”云缓赶紧起身,“难道你不怕你父亲吗?我父王脾气暴躁,稍有不慎就要被他体罚。”
公仪镝想起被囚禁在深宫中生不如死的皇帝。
或许对方更畏惧他这个儿子吧。
淡竹拿了云缓的外衣给他穿好,宽大的月白袍子上以银线绣了流云纹,玉带束起腰身,墨发以银冠固定,云缓觉着自己的衣着是挑不出任何毛病,可以去凛王的院子里请安了。
云缓临走前不忘叼了一块山药糕,在淡竹的催促中离开了房间。
他走到凛王的住处时,云永泰恰好从里面出来。云缓能看出云永泰的神色十分不悦。
云缓走上前去:“二哥。”
云永泰冷哼一声:“云尧来了家里。”
云缓明白云永泰为什么不高兴了。云尧是凛王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小儿子,凛王这个弟弟死得早,临死前让凛王多多关照云尧。
凛王年轻时在战场上受伤,他的弟弟不顾危险救过他。
所以他待这个侄子如珠似宝,哪怕这个侄子从小就不习武,像云缓一样文文弱弱的,凛王依旧偏爱他。
云永泰这些年为了讨凛王喜欢费过不少心思,最后还不如云尧父亲临死前的一个嘱咐,所以他素来看不上云尧。
云缓对云尧同样没有好感,他在凛王心中的印象那么差,有一半都是云尧的功劳。
整个凛王府上能和云尧比心机的恐怕只有老五云煜了,可惜云煜和云尧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两人互相帮衬,云煜在府中地位越来越高,云尧从中也得了不少好处。
云缓道:“遇到云尧了?难怪二哥这么不高兴。”
云永泰冷笑着道:“因为探月园一事,父亲罚了我三个月的月俸,晚间还要被杖责三十,这下你满意了?七弟,你回去告诉姓公仪的那小子,只要他在我们府上为仆一天,我就和他没完。”
说完这些,云永泰黑着脸离开了。
淡竹道:“我看二公子有意针对的是您和世子殿下,因为挑不出您的错,又不敢明面上针对世子,见您护着公仪镝,就拿最好捏的公仪镝下手了。”
云缓和凛王世子都是王妃所生,假如没有凛王世子云广陵,继位的便是云缓。
云永泰是几个兄弟中最觊觎世子之位的,他一边忌惮着世子云广陵,一边防范着云缓。
云缓道:“算了,我们进去吧。”
云永泰这次被罚这么重,云尧肯定在其中添油加醋激怒凛王了。不知道自己过去之后,云尧会出什么招儿。
他刚进院子,便有小厮带着云缓进入房间。
一名身高八尺颇为魁梧的中年男子坐在上方,这名中年男子和云永泰有三分相似,他生着一张国字脸,眉间有一道威严的竖纹,穿一身描金的深青色衣袍,便是云缓的父亲凛王了。
凛王旁边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生得眉清目秀肤色白皙,加上身形纤瘦没有威胁感,天生就让人觉着亲近,这名少年便是云缓的堂弟云尧了。
云缓跪下来行了一礼:“儿臣拜见父王。”
凛王上下打量了云缓一番:“这些天你都在做什么?你兄长的骑射功夫都进步很快,本王怎么听说你不仅缩在房间不出来,反而打搅你二哥练习骑射?”
凛王的嗓门很大,浑厚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回荡,云缓被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读一些酸溜溜的经书,能有多大的出息?”
云缓心里期盼着王妃能够马上过来,不然,按着凛王今天的心情,非要把他也杖责三十不可。
“儿臣并非成心打扰二哥练习骑射,”云缓轻声道,“是听说二哥拿来练箭术的人是刺史送来的,唯恐二哥把这些人杀光,刺史会给咱们府上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凛王的眉目缓和许多:“是么?你倒有这样的觉悟。”
云尧在旁边笑了笑:“七哥这段时间进步很大。不过,咱们云府的地位远远在刺史之上,为什么要怕他呢?伯伯,在尧儿心中,您是凛州地位最高的人,如果对刺史敬畏太多,反而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凛王的自尊心素来很强。
哪怕他清楚自己手上的权力不如从前,皇帝一道命令就能让周边的军队把他们凛王府夷为平地,他依旧固执的认为自己还是凛州的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