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男子虽然落魄,但五官深邃而冷厉,哪怕面容上带着血污,依旧看得出是极为罕见的容色,而且他的身姿挺拔如松,在一众跪举着靶子的人中格外醒目,如果云缓见过对方,肯定会记得他。
既然没有见过,对方却这般看着自己,云缓猜测他肯定是以这种方式向自己求救。
云缓抓住了云永泰的鞭子:“二哥,你不要打他了,我害怕看到血。”
云永泰不耐烦的道:“你怕血?咱们云家的子弟没有你这么胆小的,快给我躲开!”
尽管口中这么说着,云永泰没有再打下去了。
府上知道云缓看到血容易晕厥的人很多,云永泰便是其中之一。
某年冬天世子猎了一头鹿,当着云缓的面放了鹿血来喝,没想到云缓看到他们每个人都端着一碗生血去喝,而且还劝着他也来一碗暖暖身子,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不过那年云缓是刚来这个朝代不久。
在原本的世界里,云缓连杀鸡都没有见过,突然看到一群壮汉逮了一头鹿去杀,还要逼着自己去喝生血,他当然接受不了这种奇葩的事情。
王妃一直都很喜欢云缓,如果真的把云缓吓出什么好歹了,云永泰知道王妃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把自己提溜过去问罪。
到时候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永泰冷哼一声,他把马鞭扔在了地上:“有你在这里,我什么好兴致都荡然无存,好好的射箭游戏全被你搅黄了。”
云缓真的不想理会云永泰这个神经病。
如果只是好好的射箭活动,不把活人当成箭靶子来使,云缓才懒得过来凑热闹。
天气这么冷,云缓只想待在自己温暖的房间里写写字画会儿画,一点都不想跑到这个四面漏风的练武场来。
看着云永泰走远了,云缓让府上下人把这些举着箭靶子的人带走。
那名挨了鞭子的男子看起来颇为狼狈,云缓对他伸出一只手:“你起来吧,身上伤口是不是很疼?”
男子把手放在了云缓的手上。
云缓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的手这么大,居然把自己的手掌都覆盖了。
对方身上应该是冷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接触的时候云缓却觉得一股暖流从自己身上游走而过,让他感到格外舒适。
云缓吃了一惊,紧接着男人在他面前站了起来。
云缓这时才发现对方身量很高,自己刚到对方肩膀处,他修长的身形给人很深的压迫感,可能是有外族人的血统,所以男人五官凉薄且立体,瞳孔明明是很淡的茶色,却给人深不见底的感觉。
因为男人刚刚用手抓了箭头,手心被箭头划破,鲜血渗了出来,他把手放在云缓手心上的时候,云缓也觉得自己手心黏黏腻腻的。
“你和我去我的住处拿点药涂抹上吧。”云缓道,“箭头如果生锈的话,你的伤会很危险。”
男人垂眸看着云缓的面容。
云缓围着赤红的狐皮披风,披风颜色越是鲜艳,便越是衬得他肤色清素如雪,偏偏发色漆黑胜墨,只用银冠束了一半出来,另一半垂散身后,闪着缎子般的光泽。
云缓眼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好奇的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呀?”
男人冰冷的眸中似乎染了些许异色:“没有。”
“那你和我一起过来吧。”云缓道,“我的院子里距离这里很近。”
云缓手上带着男人的鲜血,又湿又黏让人不太舒服。
他总是忘记随身携带帕子,这些血只能等回到住处再清洗。因为不想看到鲜血,所以云缓一直避免去看自己的手。
男人突然抓住了云缓的手腕,把他染血的手心在自己的衣物上擦了几下。
云缓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嫌弃你的血,只是不喜欢看到鲜血,我会赔你一件新衣服。”
男人一言不发。
云缓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仪镝。”
居然姓公仪……云缓猜想他大概率是皇后一族的人,现在公仪一族已经被抄家了,也难怪会变得这样落魄。
云缓道:“我叫云缓,可缓缓归的缓。对了,你饿不饿?我身上有红豆糕。”
他从怀中拿出了红豆糕,糕点依旧是温热的,揭开帕子之后,一股红豆的甜香在冰冷的空气里弥漫。
一共有两块,虽然云缓也想吃一块,但他想着对方戴罪之身,这几天肯定没有吃到温热的食物。
他把红豆糕递给公仪镝:“给你,我已经吃过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