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笔放在桌面上发出轻轻“哒”的一声, 打断了那长篇大论的论述。
一时间针落闻声,裴与墨抬眼, “所以江璨的选择是什么?”
被那双夜色般漆黑深沉的眼珠看着, 沈秘书捏住嗓子, 语气变得小心翼翼, “江璨他…两个都选了。”
裴与墨:“…”
见裴与墨愣了一下,就神色如常地让自己出来工作,沈秘书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裴总感到难过。
这是个实在僭越的想法,就像凡人替神仙难过长生不老的寿命会多么孤独似的,裴与墨是个强大到沈秘书刚入职前两年,都不敢直视其眼睛的存在。
但自从在病房里目睹了三四五六次裴与墨被江璨各种强抱和贴贴,尽管裴与墨的气质依旧冰冷阴霾,靠近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沈秘书心底对他的害怕和恐惧,却不知不觉消散许多。
就像看到一匹野狼,分明拥有森森利齿,凶狠异常,盯上谁就会把谁撕咬成碎片,结果乖顺且憋屈地容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撒了满身花瓣,还被拽着尾巴疯狂薅毛…哪怕自己并不是那个被亲近的小孩,但再看见它,联想到的也不再是血腥和黑暗。
只是这孩子实在糊涂啊,都有野狼了,狗崽子还有什么挑头呢?
想来,裴总肯定很失望吧。
自己捧在心尖尖上的小雀雀,居然舍弃了自己的金丝笼,转向别人的泥巴窟!
沈秘书回到办公位上,甚至忍不住怀疑,裴总让他离开,是不想让自己脆弱难过的样子被看到。
毕竟有的人就是这样,不知道被捅了多少个窟窿眼,还能强装得波澜不惊地说再来一刀。
滴滴滴。
邮箱显示接收到新的文件。
是应当给裴与墨看的内容,但沈秘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
多给裴总一点舔舐伤口的时间,琐事什么的,就让他来解决吧!
一门之隔,并不知道秘书内心大戏的裴与墨还在继续看项目材料。
只是翻页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纸张被捻得微微褶皱,裴与墨沉默许久,到底轻轻呼出一口气。
像是妥协了什么般,他把放置在一旁的手机拿过来,找到江璨的直播间,随手切了个观看人数最多的视角点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线条分明的手,捏着翠绿的草叶,在镜头里显得格外白皙。
江璨的手指很瘦削细长,在草叶间穿梭得十分灵活,半成的席子下是修长的腿,鞋尖处团着两只兔子,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地歪头。
场景很是安逸。
但裴与墨认真地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个摄像头角度不太对劲,甚至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密密麻麻的弹幕还在上方飘过,然后一行特效字给了他答案——“啊啊啊姐妹们仔细听!还有呼吸声呢!!女友视角我好爱!璨璨在抱着我!”
是啊,这视角就像是…坐在他怀里。
霎时间,那些裴与墨从来没有正视过的,拥抱和重复说爱的画面,犹如无数双蝴蝶的翅膀煽动出一场经年的风暴,后知后觉地拂面而来,烧红了谁苍白的脸颊。
只听里间“啪”地一声脆响,外边奋笔疾书的沈秘书吓得一跳,不得了,裴总别是伤心得连手机都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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