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纠结有关人类的事,彻底放空了心神,捡起个小黄鸭放在脑袋顶上,闭起眼睛,让自己放松地沉进了热腾腾的水里。
……
骆燃在浴室里待了一个小时。
俞堂一不小心睡熟了,他少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连闹钟响也没听见。
骆父骆母没等到人,忧心忡忡地过来看。
骆母打开门,一看见昏睡过去眉宇间尽是倦色、苍白瘦削得惊心的儿子,眼泪就再忍不住了,倚在先生身上哭得站都站不稳。
骆父放轻动作,合上浴室门,搀着妻子回了书房。
他们舍不得把骆燃叫醒,又怕骆燃现在身体虚,泡得太久对身体不好。骆父亲自盯着秒表,等到一个小时的最后一秒,去浴室轻声叫醒了骆燃。
骆燃醒得突然,脸色止不住地发白,头上顶着的塑料小黄鸭也跟着掉下来,怔忡地定定看着骆父。
骆父心里酸涩得不行,把小鸭子捡起来,给他放在浴缸边上。
骆燃眨了几次眼睛,清醒过来,轻声叫:“爸爸。”
“多大了,还这么叫。”骆父笑了笑,却没纠正他,“擦一擦,出来吃饭,吃好饭再睡。”
骆燃温驯地轻轻点头。
骆父讷于言辞,说不出更多关心的话,停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小燃,爸爸问你。”
骆燃瘦削的肩背微微颤了颤,下意识坐直,抬起眼睛。
骆父问:“有人欺负你吗?”
骆燃怔住。
他没想到骆父会问这个,张了张嘴,没能立刻回答得上来。
“如果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和爸爸妈妈说,一定要说。”
骆父垂着视线,他不习惯和儿子这样直白的交流,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你不要看不起爸爸。”
“我没有。”骆燃急得嗓子发哑,“我没有,我——”
“爸爸……只会做研究。”骆父说,“不会骑摩托车,不会吵架,是有了你以后,才学会了拿笤帚揍人,但也揍不准。”
骆燃还因为那一句话脸色发白,他用力攥着浴缸,手臂几乎有些发抖,一动不动地看着骆父。
骆父摸了摸骆燃的头发。
他不知道骆燃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知道骆燃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竟然直到现在,直到骆燃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直到骆燃在浴室里疲惫虚弱到昏睡过去,才忽然意识到这件事。
骆燃遇到了困难,骆燃变成了这样,他们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们太相信骆燃,骆燃是他们的骄傲,是家里的小太阳,这世界上像是没什么事能难得住他们的儿子。
骆父忽然意识到,有件事他一直忘了告诉骆燃。
“你不要看不起爸爸。”
骆父半蹲下来,迎上骆燃的目光,认真地、慢慢地对他说:“你受了委屈,爸爸是会和人拼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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