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佑吓了一跳,“陛下!”
夏司言抱着他往外走,姿态强硬,语气却很温柔:“说了只有我们的时候不可以叫我陛下。”
韩佑觉得这样被当做小孩抱出去实在是很丢脸,慌忙道:“我还没穿鞋,让我穿上鞋子自己走。”
“这里又没有别人。”
刚踏出寝殿,外面候着的十几个宫女太监便低头跟在他们身后,一起往静远斋走去。
韩佑脸很烫,感觉热气从耳朵蔓延到了脖子,他声如蚊呐地说:“你不是说没有别人吗?”
夏司言笑了一下,“他们不是别人,这长乐宫里没有人敢嚼舌根的,先生别多想。”
一路穿过围廊,跨进了静远斋,夏司言便把韩佑放在榻上。
静远斋是先帝时命人建的,与御花园相连,靠着花园那一边是精致的低矮竹栏,既挡风又和园林巧妙地连为一体。竹栏上方空着一半,坐在榻上就可以看到月亮。
他们错过了月亮最圆的日子,但月光依旧是明亮的,如银雾一般笼在周围。
内侍们鱼贯而入,安静地将晚膳摆好,又安静地退出去,只留了几个宫女在旁伺候。
袁征给韩佑下了禁酒令。韩尚书那常年被酒和疲劳摧残的脾胃因为这一次中毒而变得更加脆弱,袁征直接在皇帝那里告了状,说韩尚书如果再喝酒的话,就是华佗再世也束手无策了。
夏司言陪着韩佑戒酒,把冰镇的酸梅汁装进酒壶里,又颇有意味地从酒壶倒进斗彩高足杯。
韩佑笑他,“明明是喝的酸梅汁,却作出了喝酒的架势。”
“跟先生喝,自然是不能随便的,”夏司言推了一杯到他面前,又叮嘱他:“慢慢喝,小心凉。”
韩佑盘腿坐在榻上,夏司言用薄被把他裹得严严实实,好像他吹一下风就会生病似的。就这样还嫌不够,又自己脱了鞋坐到韩佑身边,让韩佑靠在他身上,整个地把韩佑抱在怀里,恨不得吃饭喝水都由自己代劳。
韩佑接纳了这有些过度的关怀,老老实实地窝在他怀中。心里感叹自己是彻底堕落了,从前在宫女太监面前连牵个手都胆战心惊,如今整个人被这样抱着倒也坦然了。
果然是经历过生死之后,其他的事情都是小事了么?
他了解夏司言对他的这份小心翼翼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站在夏司言的角度,他确实做了一件很混账的事,可是他没有选择。因为他首先是昭国的朝廷命官,然后才是韩景略。
韩佑在这个下午给自己构筑了一条底线。他爱夏司言,他爱的就是皇帝,这个身份是不可能割裂的。那么他的底线就是于国于天下的忠诚,只要不突破这条底线,他愿意陪小皇帝走过这一段,等到有一天小皇帝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了,他也可以无愧于心。
韩佑把斗彩杯端起来浅浅地啜了一口,问夏司言:“北昌细作找到了吗?”
“查到了一些线索,但还没有到收网的时候。”夏司言夹了一块枣泥糕喂到他嘴边,韩佑咬了一口,夏司言又把剩下的吃了,继续说:“我猜细作一定还没有离开京城,所以找到你之后我就下令全城解除戒严,并且暗中加强巡逻,让破晓的人扮成平民混在闹市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