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道他还没有好受一点吗?非要她夸他厨艺好才能好起来吗?
但想起他做的诡异食物,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就在脑中天人交战之时,她听见李静安轻轻的一声苦笑。
“你可知我为何要当一名厨师?”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
刘馆陶蓦然抬头,等着他的下文。
此情此景,他真的不是在演戏……
他哽咽着,颤抖着讲了很多,从他悲切的言语中刘馆陶终于明白,原来,李静安觉得,如果他做不了厨师,就只能子承父业回家放高利贷了。
他根本不想放高利贷,可是,他身体虚弱,读书也读不好,除了放高利贷,什么也不会。
他放了十年高利贷,害了不知许多人,有许多被他逼上绝路的人都盼着他赶紧死,甚至还有亡命之徒想要刺杀他们。
他的父亲因为这样,中年后变得孤僻多疑,心狠手辣,对他们母子也动不动就出手打骂。如果再当一个放贷人,他总有一天也会变成第二个父亲,再也不会有人爱他,在乎他。
他不想这样,他想有温柔的妻子每天给她暖床,衣服破了她给他缝,而他为她洗手作羹汤。
他想要一儿一女,儿子叫李春花,女儿叫李秋月,啊,春花秋月,都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儿子再有孙子,女儿再有外孙,最终他可以在儿孙的拥簇下幸福地死去。
……刘馆陶勉为其难地听了一个时辰,听到后面,越来越不知道这人到底在说啥,不过她总结出一个意思,那就是,这人不想当卸人胳膊的无情放贷人,他觉得从事放贷不会给自己带来幸福。
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首先,李静安的想法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其次,李静安独处时,确实会散发出一种阴鸷的气息,她本以为他本性是个坏蛋,原来那是放贷人的职业气质吗?
他因为这种由不得自己的职业规划伤心,让刘馆陶很是无奈,只好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你不会的。”
他的眼眶还是红的,刘馆陶继续道:“李静安,你会成为一个什么人,完全由你自己做主。你想有温柔的妻子,就娶一个温柔的妻子,你想为她洗手作羹汤,就为她洗手做羹汤,你想有一子一女,你就跟她生一子一女,这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可以的!”
“我可以吗?”李静安喃喃自语。
“你可以的!”
李静安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采,飞快道:“对,我可以的!所以我要当一个厨子!只有厨子才能娶到妻子,为她洗手做羹汤!”
不是!怎么又绕回这里了?!刘馆陶急忙道:“不是不是,你听我说!你不一定要当厨子,你可以当一个好的放贷人!你看,你心肠很好,你在危难之际没有独自逃跑,而是救了我的命,这说明你本性善良,所以,即使你放贷,你也不会变成你父亲那样的坏人,你还是可以找一个温柔的女人一起幸福地生活。”
“可是……”李静安大哭起来:“我的五个兄弟都成了父亲那样的人……”
刘馆陶手忙脚乱又是一阵安抚,但这次怎么也不见他情绪好转,突然她灵光一闪:“这样!你可以管账!你既然从小放贷,一定很会管钱!绝对是个优秀的账房先生!”
“我才不会管钱!”李静安大哭:“我只会做饭和放贷!刘馆陶!你不让我当厨师,我就找下一个人放贷去!你别管我了!就让我孤独而死!”说着就要夺门而出。
“等一下!你要去哪?!”刘馆陶紧急抓住他。
“你不愿意管我,我去哪跟你有关系吗?”
刘馆陶一个头两个大,终于让了一步:“这样吧,只要你答应我,愿意去找老师学厨艺,我可以让你做我的厨子。”
听了这话,李静安终于不再挣扎了,眼泪也停住了,怔怔地问她:“真的?”
“君无戏言,我刘馆陶,从来说到做到。”
外面河水浩荡,秋光明媚,李静安又一次沉默了,刘馆陶见他安静下来,以为他想通了,正欲下楼做饭,他却突然拉住了她,擦擦眼泪,道:“我来做饭,昨天的鸡还剩一些。”
刘馆陶一听他要做饭,十分惊恐,但又害怕再刺伤他的自尊心,只能把嘴闭上。
李静安下楼后,刘馆陶还是久久未能从他的眼泪里走出来。
不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吗?他怎么也是个男人吧?怎么哭成这样啊,这家伙真是……
哎,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处吧,只是这家伙确实奇怪了点,他伤心的点常人很难理解啊……
片刻后李静安端着菜上来了,刘馆陶抱着必死的决心尝了尝,该怎么评价呢?进步很大,虽然嚼着像啃门框,但至少没有像上一次那样让人晕倒。
鉴于他进步神速,刘馆陶提起了一点信心,在他的强烈要求之下两人立了合约,一旦违反,刘馆陶将成为李静安讨债时剁人手的磨刀工具,虽然她并不知道这个职业是什么鬼。
不过,虽然随了他的意,刘馆陶心里也另有打算,她虽然招他做厨子,可没说只招一个。他学艺不精,做不好饭,无非再招几个厨子,充其量不过多养一张嘴,这家伙也吃不了多少饭,没什么问题,再加上这家伙长得还不错,细皮嫩肉的,到时候可以让他出卖色相,接待女客人。
两人立完合约,李静安立马就把它烧掉了,而后表情变得无比明媚,哼着小曲就出去了,那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哭过。
刘馆陶在屋子里愣了半晌,感觉到指尖因为契约生效微微缠绕的气息,突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大吼:“李静安!你给老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