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得荣哥出面主持大局。”,汤咏骅眼底一闪。
丧礼时还苍衰的脸上,一副皮囊不知何时脱了混浊,目光炯炯,尤肇荣,荣叔。
向来隐形深怕出点风头要再让丁化臣任仲成盯上,早年一波争权夺利败退山谷只能假意寻佛问道无欲则刚的尤肇荣,怎肯服老?任康文六十仍叱咤江湖而他尚不到花甲呢!终于展了眉头,语调温馨细细关怀,“小淇,有什么能帮手的,不要客气,都是一家人。”
她轰然而醒,眼前一切言语霎那都似异教徒咒语,一个字也无法听懂,却邪,邪异反而才是正常,在这个尽是秽土颠倒溃塌的纲常人世。
安静如雪的病房也正在崩毁。
原来啊,原来这才是陆世晖的计画,警方要扶持的一直都是尤肇荣,早被宏图两大将剪了羽翼打怕了的老废物,辈份虽高欲壑难填手底却无兵可用,不怕脱出掌控,正适合做一条听命的狗。
但首先,警方得先助他扫平登位之路。
她听自己无喜无悲,“谢荣叔。”
“叫什么荣叔,荣哥吧。”
汤咏骅等人目光一动,唇角掣起,好似一个不言自明的哑谜,都心领神会,莫安淇脸色白了白,敛了眼,目光尽头的他无知无觉陷入昏迷,也许不会再有明天。
重新听完元庆贤说明,探了阿乐,然后便是病房静坐,十二小时她不觉饥不觉渴,只觉内里焚热蒸散满身冰冻冷汗。
任仲成没醒。
下午,她驱车前往Fine and Rare,雷盛不发一语跟着,如今大局底定,这座城市从未如此安全。
同样包间,同样暗门,这一日夜于她恍若地府游逛一圈,照过生死孽镜,一瞬明了前世今生,难怪陆世晖交代若昨夜任仲成找,千祈别赴约,怕她受池鱼之殃,他早知昨夜丁化臣就要动手,只不知她同样在丁的名单上。
如今她只来寻求一个答案,最后的拼图,为何不惜欺骗莫兆棠的死讯也要她继续留低宏图。
这台戏只让他唱,再不需她像以往那样苦灼追问,是,此时没什么好不坦诚的了,扶持的对象就是尤肇荣,那老家伙欢天喜地雀屏中选,但必须绝对保密不容一点泄密风险,世上只有三人知晓这个计画,处长,萧振英,陆世晖。
望她理解。
现在好了,就等下周董事会,一切便水到渠成。
“尤肇荣当上主席之后,你就帮他,他得坐稳这个位子,有你看着他我们才能放心。”
不是说去美国?
“小淇,还不能走,你先跟他,然后彻底架空尤肇荣,到时候宏图完全由警方掌控,这是真正最终的计划。”,最彻底的斩草除根釜底抽薪。
“跟他?”,原以为会没有波澜,但仍是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意思?”,颤伶伶从骨头缝寒出来,冷得牙齿都得一字一字地咬。
他好抱歉,目光一躲,是真的对不起但没有办法无可转圜,一路掩行的棋行至绝处终得再进一步完成将军。
“你真当我是鸡?叫我跟谁就跟谁?”,她破声,目裂,下唇狠咬出一痕青。
原来这才是她凄绝的命运,轮回无终,根本不会日出,根本没有明天。
“小淇,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为了正义,牺牲无可避免,除恶务尽,最后一步做好就真正瓦解宏图,这个罪恶渊薮,这个犯罪集团,这个”,他同样苦灼烫痛说不下去,十数年烧尽年华蚀透生机,务要燃尽愤怒斩草除根否则死灵不能超生,生者不能闭目,“我们要还这座城市天高海阔!”
“真的,我预计再两年,到时候你爸爸都康复了安顿了,你们就在美国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