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沙区轻轨站下了电梯,他就和林蝉走了一段路才分开,他们交谈,可都驴唇不对马嘴,怎么说都不合适。
最初,景晔尝试了挽回,他装傻:什么啊?
如果林蝉在这时也响应他们的默契,表示刚才没说话,景晔一定会把那句让自己心脏险些被抛上高空的话忘记。
可林蝉说:所以呢?你是不是打算劝我收回,然后我们继续哥俩好?
不行吗?景晔几乎破罐破摔。
他心里明白这个说法多无耻,但只要能让林蝉别那么决绝。
他做不到别烦林蝉,那么多年了,哪怕误会林蝉在国外的时候,他遇到只小蟑螂都忍不住看热闹似的拍给林蝉看。
无论出于分享还是什么尚未明了的心思,景晔想,这是他的习惯。
习惯不能够因为一两句话就干脆利落地拔出,否则前面为之付出的时间与精力都成了什么?他无意中养成的习惯,连接着他宝贵的无忧无虑的岁月。
对上林蝉颇为无奈的目光,景晔下意识地说:就像,我们就像以前一样
林蝉嗤笑,这次没那么单纯了:我都说了,我没闹着玩儿,懂吗?利用你的误会这一点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可现在说开了,我也不用再藏着掖着你不喜欢我,就别对我那么好。很难理解吗?
可这二者之间不矛盾啊我对你好,我把你当弟弟
对我而言,这就是矛盾的。林蝉说,狠狠地把他自以为是的模糊边界撕开,黑白分明,你喜欢女生,就别招惹我。
街灯被灯光拆成无数碎片,抛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像金色的雨。
说话间已经到林蝉家的小区门口。
走了。林蝉说,从购物袋里掏了一包什么零食揣进手臂和身体之间的缝隙,走出两步后回头望了他一眼。
景晔现在想,还好林蝉没看见他离开的样子。
早在轻轨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策划逃跑,最后落进林蝉眼中,一定非常难看。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那句话击碎了他所有的忐忑和心理准备,被原谅或是被纠缠,景晔没想过还有其他选择。
林蝉最后说:我们到此为止,好吗?
别烦我,别招惹我。
到此为止。
林蝉今晚每句话都不留余地,而他吐字清晰地这么说的时候,嘴角还挂着乖巧的笑,让这些不像粗鲁的冒犯,而是一句一句认真又合理的恳求。
在人间好歹活了小20年,除了网上那些抓着他表情失控截图黑过几次的键盘侠,景晔第一次因为无能为力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