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靠近,水缸里又扬起了哗啦哗啦响的水花,水溅四地后,人鱼冒出了半个头,我惊得停住。我们在晦暗不明的烛光下互相对视,我的呼吸差点儿滞住。他就是那条在薇薇安如公主成人礼上见过的人鱼。可是,他的头发再也无法在水中飘扬,他的眼神再也没有那种灵性的楚楚可怜,他的神情充满了恶毒与怨恨,他的长发被剪得只至耳际。
他不再是女孩,五官呈现出男性粗犷的特征。但面孔依旧美丽,虽然苍白得可怕,白色以外还泛着淡淡的青色,苍白容颜上的那双怨愤的大眼睛里射出仇恨而哀怨的光芒,仇恨远远大于了哀怨。
我们定定的对视,对视了好久好久,谁也没开口说第一句话。
半晌,他笑了起来。我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笑容,也没听过这么可怕的笑声。他咯咯的笑着,就像母亲下蛋似的,咯咯咯,一串连着一串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你……你别笑了……”我结巴着。
“怎么?”他笑得更开心,笑过后,又沙哑着嗓子反问,“笑也不能笑?”
我哑然,不敢说出任何再刺激他的话。
“你是偷跑进来的吧?”他咯咯地笑着,“咯咯咯……我就知道……”
我紧靠着潮湿的黑色墙壁,紧紧盯着他,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他睨着眼打量着我,眼神里有种可怕的沉静。又隔了一会儿,他才开了口,“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我对着他摇了摇头,仍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出。他盯住我,又失声笑了出来,但不再是那种母鸡下蛋的咯咯声音,而是一个寻常男人的放声大笑。他笑得很厉害,笑声中包含着痛苦与沧桑,心痛和无奈,几种伤痛错综纠结在一起,让我不敢再听下去。
我捂住耳朵转过了身,打算走出地窖,却被他笑着叫住,“等等……”
我回过头,见他仍是一脸的笑,他笑着流下了泪,“你能不能帮我给一个人带一句话?”
“是什么?”我终于开了口。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哀伤和痛楚,“请转告奥斯纳……我爱他。”说完,又是一阵水声,他已沉入了水缸里。我呆呆站在原地,手中的蜡烛火光渐渐变弱,阴寒冷风不知从何处飘来,地窖里一片晦暗和阴冷。
我顺着原路,步履沉重地出了地窖。刚一走出,我的手腕被一人猛的捏住,我惊得就要尖叫,又被对方捂住了嘴。仓惶中,我看到来人正是索伊贝,知是自己偷跟被发觉,一时竟慌乱惊恐,六神无主。她用力拉住我的手腕,拖着我往楼上走。
回到我的房间,她松开了我的手,迅速关紧房门,又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她看着坐在地毯上六神无主的我,不由得苦笑,“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如果若巴尔刚看到了你,你死上一百次都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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