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微微瑟抖着，就像紧绷的弦，只待对方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离弦而发，迅猛反击。

轰地一声，巨兽停在了沾染血迹的台阶下。

这时又有无数尖锐的鸟鸣响起，几百只金黄色的凤凰出现在浅灰蒙白的就要天明的夜空中，如同一线红色的火焰般向我们飞来。

他们拍动着翅膀，锐利地鸣叫着，落在了台阶四周，把我和受伤的凤凰王紧紧围绕着。他们翅膀上的金黄羽毛高高竖着，眼神犀利泛寒，坚硬的嘴喙一张一合，发出依然尖厉的声音。

我抱住凤凰受伤流血的翅膀，看着仅离台阶几步之遥的巨兽，缓缓流下了眼泪，慢慢地，开了口，声音干涸低哑：“还记得吗？你欠我一条命。现在，你是不是应该还给我了呢？”

巨兽的红色眼睛里充满了我看不懂的神色，深深的，难言的深邃，就像最深的红色海洋。

“现在……”泪珠落到了我的唇角，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酸涩的味道，“请你还给我。”

巨兽仍直直地看着我，动也不动地站着，就像一座巍峨耸立的大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只巨猛无比的巨兽缓缓转过了身，一步步向庭院走去。一股奇异的呼吸闷在了我的胸口，闷闷的，让我难受，使我流泪。

甚至，我还有想把他叫回的冲动。可在张嘴的刹那，我的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急促的喘息。

当巨兽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主屋铁门外后，紧密环绕台阶四周的凤凰们化为了男子形体。他们顾不得自己全裸的身体，从我身边扶起了半软在地的重伤凤凰。

“夫人，”莫纳此时已认出我是谁，说道，“族长受伤过重，暂时不能变身。我们现在将他带回房治伤。”

我点了点头，松开了抱住凤凰的手，扶着圆柱，直立起酸涩得差点站不起来的腿。那只受伤的庞大凤凰立刻挣开了扶住他的凤凰男们，用他尖硬的红嘴衔住了我的衣角。

“你干吗？”我想扯开衣角，但他的力气竟出奇地大，一时没能扯开。

“夫人，族长希望您与他一起回房。”莫纳在旁恭敬道。

“是吗？”我问紧紧衔住我衣角，受重伤的凤凰。

凤凰盯着我，眼里涌起凌厉的光，却不说话。

“都受这么重的伤了，怎么还这么拽？”我叹道，“好吧，我同你一起回房。”

他仍紧紧衔着我的衣角，我只得跟在小心翼翼抱住他的凤凰男们身边一起回去。

巫医们早已在房内等候。他们熟练地为全身无一完好的他清洗伤口，涂上药膏，包扎伤口。几十根手指在我面前晃动，顷刻之间，他身上的伤处全都包扎得严严实实。血也止住了。伤口虽多，但庆幸的是，无一处是致命伤口。

我坐在床上，在他身边，染血的床单怵目慑人，血腥味仍环绕不去。

两个时辰后，他顺利变身了。他全身上下俱是包扎的白色纱布，其中几处还浸出鲜红的血迹。

他静静地睡着，睡得很沉，但右手却紧紧抓住我左手的无名指，一直未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