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会儿,看见男主角一派自然地开门进来,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她就不解了:「梁先生,请问你回復单身了吗?」
「没有。」梁日柯淡定笑了:「永远也不会回復单身。」
赖心荷自然不肯放过他,把人从头到尾盘问地一遍才知道原来是昨天请罪回来。
「你都跑去找人家了,怎么不待久一点?」
「她还有工作在身。」梁日柯想了一下:「就算待久一点,对我们来说也没差。」
赖心荷又不解了,她和男友七年来都恨不得天天黏在一块,怎么这对小情人才刚热恋,就进入老夫老妻的模式了?
「真是细水长流的爱情啊。」
赖心荷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赵远一副吊儿郎地挨在墙角:「你什么时候开始偷听?」
「什么偷听?我一大早就站着准备去倒水喝,是你们挡住我的去路!」赵远愤怒地摇着手上的空杯子,又风度翩翩地对梁日柯说:「关于谈恋爱的问题儘管来问我,你这个处男千万不能大意??」
梁日柯含笑地从他身旁经过。
完全把人当透明。
那春风满脸的模样简直一度让赵远以为自己才是没经验的处男!
推开会议室的门,梁日柯出乎意料地看见一个女生坐在里面。
唐舒乔转动着椅子,对上他时一笑。
「听说你和杏梨吵架了?」
「不算吵架,只是有点误会。」梁日柯在她对面坐下。
「是因为我的事?」
男生迟疑片刻,还是点点头。
「最后是怎样和好的?以后与我保持距离?」见对方摇头,唐舒乔再问:「还是你道歉,然后一个人承担下所有?」
「这件事与第三者无关,由始至终,我们都是和自己过不去。」梁日柯脸上有释怀:「现在说开了,我们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唐舒乔静静地听,只觉自己对他一无所知:「我最近常常想,如果我更早认识你,比李杏梨还要早和你说说话,你喜欢的人会不会就不一样呢?」
梁日柯没有作声。
这样的问题任谁都无法回答。
「所以你,由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我?」唐舒乔不死心地再问一遍:「那怕有一瞬间的心动?」
这一回同样是沉默,当她以为男生不打算回应时,对方竟然开口了。
「或许有。」寧静的岁月中有浮光掠影。
唐舒乔一剎那热了眼眶。
「舒乔,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生,有时候我都会觉得,你跟着我留在『时日』会不会太糟蹋你的才华。」梁日柯目光尽是坦诚,他没有理由欺骗她:「或许,我也曾心动过,或许过了很久以后我们会在一起??但迄今为止,除了杏梨,我再也没有过一种强烈的喜欢。」
「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年少留下的遗憾,才这么耿耿于怀。」
「我原以为也是,所以也曾说服自己。」梁日柯一顿:「直至再见到她。」
两人沉默了良久,女生忽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脸色有豁达:「我知道答案了。」
梁日柯望向她。
「刚才我不是问,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唐舒乔笑:「看来答案不是了。你们既然战胜了时间,就算我再早认识你也不一定有优势。」
见她站了起来,梁日柯也站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总算能下定决心跟你说。」在男生疑惑的目光中,她仰了仰头:「九月我会出国攻读硕士,哥加利大学,去年就收到面试了,本来是打算拒绝的。」
这是非常有名的艺术大学,梁日柯真心为她感到高兴,除了有一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拒绝?」
「既然你还要问,我也只好回答。」唐舒乔眼角动容:「因为在爱情和艺术中,我选择了前者。」
唐舒乔离开的消息把「时日」上下弄得惊天地泣鬼神,李杏梨得知消息时也是心里一沉,再三跟梁日柯确认对方不是因为自己而离开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昨天新老师刚上任,李杏梨简单地跟她交接了一下,才和李章进和其他几个值日同学道别,几个同学很喜欢李杏梨,于是纷纷加了对方好友,临走前还写了张心意卡给她。
——李老师,你声音这么好听,以后千万别在图书馆工作!
当李杏梨看到心意卡上这么一句话时,不由笑出声来。
事实正正相反,经过这一个星期后,她发现自己很喜欢在安静的地方工作。
手放开行李箱,她将卡片收回包包里,到火车站前,她还要去一趟别的地方。
前一段时间回来拍毕业照时,婶婶并不在家,她也没有特别想探望对方的慾望。然而这一回,她还是走进那条熟悉的宽巷子,两排红砖屋子似乎永远都屹立不动,旁边依旧坐了两个老人在聊天。
她敲了敲门,过了许久,门后才露出一张警惕而垂老脸孔。
两人隔了几年没见,老女人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才认得她,「哦」了一声把门打开,示意人进来。
李杏梨刚才到街边买了一些水果和饼乾来,又塞了一些钱给她,当是孝敬她老人家。对方没有拒绝,但还是沉着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你以前??这么??」老女人用手低低地笔画了一下,「现在啊??都这么??大了!哎唷!」
李杏梨听着,却觉得对方好像在自言自语,现在对方说话的样子,已经和这里住的老人差不多了。
「对啊,时间过得真快。」她回应。
外头天色已经黑了,幽暗的屋子还没开灯,四周瀰漫着一些异味。
不知道是不是寂寞太久,老女人竟然开始和她聊起来,聊的都是以前的事,偶尔也谈谈她那只顾着挣钱的父母。
李杏梨知道她自小不喜欢孩子,大概因为是自己长大了,才愿意和她聊这么多话。
聊了将近一小时,她才拿出车票,示意要离开了。
老女人送她到门口边,旁边的邻居探出头来,她连忙指指女生,很大地嚷了声:「以前住这儿??杏梨呀!」
邻居咧开崩掉一颗门牙的嘴,笑着说记得。
李杏梨遥遥看了一眼斜对面,林雅的天台一如既往地掛在天际。
她转身朝两位老人点头道别,说,下次再回来探望你。对方没有说话,站在门边一直望着她离开。
只有小孩才爱问归期,长大后的人一般不会问「下次」是什么时候,因为生死有时,聚散有时。
她滚滚地拉动行李箱,里头也装了一封永远失联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