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过了半个月,李杏梨和朱清仪吃饭时再度听到「梁日柯」这个名字。
原来是一位非常有绘画天赋的男生,从小就拿过很多奖,开学以来又拿了两个市区的奖项,于是这三个字就在同学间慢慢被传开。
不只是梁日柯,某一些校园风云人物像是唱歌好听、跳舞厉害、成绩优异的同学,又或者外表出眾的「校花」、「校草」也渐渐崭露头角,但更多的是像李杏梨和朱清仪这类平平无奇的普通学生,听完八卦后仍得靠自己想像,根本无法接触到那些人的世界。
高一上学期末,李杏梨到图书馆还书时,看见其中一个玻璃墙壁的活动室正坐满了学生,似乎是正进行分享会之类的活动。
最前方的坐着图书馆的负责老师和一个男生,以及架设了一个画架。里头的人群动态丰富,时而张着口说话,时而仰起头大笑,好似一团活泼的顏色印在了玻璃上,唯独没有声音。
李杏梨才想起最近学校大肆宣传的课馀活动,是由梁日柯同学为小导师的水彩工作坊。
她抱着书往前几步,臂弯上已有几道被书角烙印的红痕,玻璃晃过室内白光,她终于看清男生的脸孔。
那天还完书后,李杏梨独自背着书包离开,路过礼堂时,她抬头看了几眼那幅水彩画,原来画的就是林雅的家。
高一那年,她听过很多次男生的名字,但只在走廊匆匆碰过几次面,于是渐渐地,连对方的面容也淡忘了。
那一年爸妈还是没有把她接回家,她依旧住在婶婶的家中。林雅消失,王心凌沉寂,她也渐渐忘记那个破天台和沉睡在里头的歌声。
儘管每天走着同样的路线,过着差不多的生活,但李杏梨开始忘记许多事情,像把过去从自己身上一点点剥离。
考上大学,找一份好工作,以及快点长大。
那就是她全部的梦想。
可是后来,上天却悄悄更改了她的剧本。
高二的开学日,李杏梨握住书包肩带,愣愣地盯着自己的新邻座。
课室的吵闹声渐远,她对上男生的目光,看见了好多色彩。
「李杏梨?」旧时光褪色,火车站内的女生回过神来。
周遭愈来愈拥挤,李杏梨小心避过身边一个个匆忙的行李箱。
「我??在。」她的声音太小,而车站太吵,恍如在时间的洪流中悄悄稳住自己。
对面的男生有片刻没有说话,李杏梨正担心对方能不能听得见时,耳畔重新传来声音:「抱歉,我没想到大家的反应会这么大,你别太在意。」
李杏梨根本没看完群组的讯息,还搞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其实我还没??」话还没说完,一个中年男人急步掠过,不小心撞到她的行李箱,上面的一袋东西瞬间散落在地。
动静很大,电话里的男生不由问:「怎么了?」
李杏梨握着电话,一边狼狈地把散落在地的毕业袍、四方帽子、证书道具一一捡起来。
「没、没事,掉了点东西。」
梁日柯察觉到她的环境太吵,不像是上了火车,可他明明记得清广镇到a市的火车应该是十点十五分。
「你还没上火车?」
李杏梨没多想,只诚实地答:「班次取消了,所以可能要到k市转乘??」话再次说到一半,手便碰到落在地上的最后一件物件,脑袋「轰」的一下傻了。
她竟然将相机塞到了这个袋子里。
「你现在还在火车站里?」停了一瞬,男生再度开口:「能不能等我一个小时?」
女生没有回应。
「你在哪个位置?」他又问了一遍。
李杏梨看着掌心碎裂的镜头,鼻子骤酸。「不知道。」
火车站内隐约传来的婴儿啼哭、广播女声、偶尔几声呼唤着谁的名字。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由男生来结束这次通话。
「抱歉,我好像打扰到你了。」
电话响起一串嘟嘟声,李杏梨再度被惊醒,世界又剩下她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