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妾室追上来要绑人,平心就拦在了中间为小丫鬟说情。结果……”宁婉清说到这里,明显深深吸了一口气。
花令秋听出了她时至今日依然愤懑的心情。
“那妾室竟然骂起了平心,”她冷冷道,“还说他是灾星克死了娘,绘声绘色地跟他描述他如何破肚而出害得母亲鲜血横流。”
“平心情绪激动昏了过去,高烧不退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她说,“之后再醒来,就十分怕血和畏惧见外人了,起初连房门都不肯踏出去一步,这几年我们用心照顾着,他才有了些好转。”
花令秋想起外头有个关于她的几年前的传闻:“你说的那个妾室,就是被你废了嗓子的那个刀马旦出身的戏子?”
宁婉清从不畏惧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外间说她身为女子却太过心狠手辣的话她都知道,并不觉得有什么不敢面对的,于是她仍是坦然地应了一声:“嗯。爹把她赶出了丰州,我觉得这样不够,所以半路截住人废了她那所谓的‘百灵嗓’,她用那嗓子如何哄男人我不管,但那嗓子既然还能杀人,我自然要将它当做凶器废了。”
花令秋却听出来她言语间的未尽之意:“你其实,也挺埋怨岳父的吧?”
这一回,宁婉清许久没有说话。
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回应,这场夜谈就此结束的时候,她却忽然闷闷地,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爹对子女确实很好,可是……如果他能珍惜娘亲,不纳妾就好了。”
花令秋愣了一下。
而她却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大妥当,心中一阵纷乱,随即找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姐弟的情况……”
“我明白。”花令秋于暗色之中似浅浅笑了一笑,“你不必解释,我本是妾室所出,这是事实。”
宁婉清想再说些什么,又担心越描越黑,但现在这样看不清对方的容貌神情,她实在拿不准他到底有没有介怀,她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忽略了他的感受。
有些事,有些话,她既然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更不该对他说才是。
可偏偏,她听着他的声音一点点在融入她的生活,还有她的心,就不自觉渐渐失了言语的分寸。
但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她若再多说下去,反而显得自己好像很在乎他庶子的身份,既然已经这样……她想,只能以后慢慢再让他明白了。
但饶是如此,她仍难以抑制地觉得心中阵阵沮丧。
“清清,”花令秋却在此时忽然唤了她一声,“你若不介意的话,明天我们去你师伯那里的时候,把他们两个也带上吧?”他说着,又意味深长地一笑,“男孩子,还是要出去见见天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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