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垂眼,轻轻抚她长发。
“是我纵容了你们。”韶音说道,“从小我就不拘束你和昇儿,你长成现在这样,拥有这样的念头,是我纵容出来的。既是我纵容的,我就该为你们负责。”
她知道如何才是符合这个世道的规矩的做法。
但规矩这种事,本就不具备对错的属性,时下流行的,在千百年后或许就是被摒弃、鄙夷的。
规矩不会让孩子们快乐,遵守规矩也没有太大的价值和意义,因此韶音搬出云家后,对两个孩子以放养为主,任由他们按照天性长大,只教导他们傍身技艺和底线。
现在女儿不想嫁人,韶音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才十五岁,身心都没有发育成熟,怎么会想要嫁人?别说是素月,普天之下,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就没有想嫁人的,想到嫁人的事,个个都是担心而彷徨的。
她们是不得不嫁人。大家都这样,所有人都这么做,她们便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再正确也没有的事了,首先就认为这是对的、应做的、必须做的。当“不想嫁人”的念头升起,她们会立刻压下去,让自己接受这件事。
“你也好,昇儿也罢,我希望你们快快乐乐的,你不想嫁人,那就依你,如果昇儿不想科举做官,我也不会逼他。”韶音说道。
素月默默流泪,将母亲抱得更紧了:“谢谢娘。”
她何其幸运,有这样宽容又疼爱她的母亲。
得了母亲的回复,素月心里的惶然全都散去,她不仅不害怕了,还感到满腔的汹涌与澎湃,仿佛无尽能量充斥其中,她憋得难受,不禁去寻了云昇,将母亲的话说了一遍。
“虽然咱们没有父亲,但我一点都不遗憾。”素月说。
母亲很疼爱他们姐弟,将他们教导得很好,也保护得很好。父亲若是活着,恐怕也不会更好了。
素月还想着,若是父亲活着,不见得像母亲这样纵容她、支持她,说不定会逼着她嫁人。
时间过去太久了,素月对云琮的印象已经很淡了,只依稀记得父亲不太讲理。
她不喜欢不讲理的人。
“母亲很好。”云昇点点头。
他比素月小上两岁,父亲刚刚去世时,他还有些印象。但是随着这些年长大,儿时的记忆都淡去了,他对父亲的记忆几乎消失了,没有丝毫印象。
因此,他也不记得父亲的不好,偶尔会想要父亲。比如习武太苦的时候,他就会想,如果父亲还活着,那么顶立门户的责任就应当由父亲担起来,而不是让他这样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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