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 安儿就精神起来了,兴致勃勃地追在韶音身后:“娘, 捡河蚌!”
“好。”韶音应道。从灶房里走出来, 甩了甩手上的水, 进屋寻了只斗笠, 往脑袋上一扣。
走出屋子,栓上门, 拿起靠墙立着的削得尖尖的木叉, 又走到缸边弯腰捡起一只木盆,这才带着儿子往河边走去。
安儿高兴极了, 一会儿跑到前头,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嘴巴不停地念:“捡河蚌!捡河蚌!”
“捡一大盆!做一大碗!”
“给娘吃半碗!”
他记性好得很, 昨晚韶音说要吃半碗,他心心念念着。
来到河边,韶音给他脱了鞋袜, 挽好袖口和裤脚,让他在浅水边上玩耍。自己往里走了走,在没过膝盖的位置停下来,准备叉鱼。
河里是有鱼的,但是鱼背上深色的鳞片,令它们不易被发觉,安然游动在碧绿色的河水中。只偶尔甩尾转身时,一抹银色光芒从身侧的鳞片上反射出,被捕食者所察觉。
叉鱼这种事,没有点技术做不来。鱼的鳞片很滑,假如速度不够快、力道不够大,根本叉不住。何况还有光线的折射,人眼所看到的位置并不是鱼儿真正的位置。
拿竹篓或网子捕鱼,才是通用手段。但家里没有竹篓,韶音又懒得编网,便随手削了根木叉。
河水荫凉,腿脚泡在河水里,说不出的清凉舒爽。村里的女人们也抱着一盆盆待浣洗的衣物走出院子,来到河边,寻了树荫浓密的地方蹲下,一边闲话一边洗衣裳。
孩子们跟来,但女人们不许他们下水,一声声喝斥此起彼伏。
这条河有二十多米宽,深处可以轻易没过成年人的头顶,大人们担心孩子们上瘾,平时根本不许孩子们下水。
但安儿在浅水边蹦跶来蹦跶去,招了其他孩子们的眼,也想下水玩耍。结果就是被母亲或祖母训斥了,哇哇大叫:“他怎么能下水?”
“就是,他下水了,我们也要下!”
巴掌声和哭嚎声此起彼伏。
安儿有些吓住,顾不得捡河蚌了,踩着水,朝韶音跑过来:“娘。”
他来之前,韶音刚看到一尾巴掌大的鱼儿游过,准备下手。
此时不得不停下来,转过身道:“站住!”
安儿停下来,眼巴巴地看着她,大眼睛里闪动着不解和委屈。
韶音站的位置,水已经没过膝盖。安儿如果跑过来,以他的小身板,至少没过胸口。
这孩子也不知道怕,她缓下声音道:“你站远点,这边水深。”
安儿抿住了唇,扭头便往岸上跑。弯下腰,撅起小屁股,抱起了自家的木盆。
那是用来放河蚌的,但现在他一个都没捡着,因此里面是空空的。
但即便如此,木盆还是很有些份量,他两手抓起,吃力得小脸都红了。但却不松手,倔强地抱着,重新下了水,一步步往韶音走去。
他很黏母亲。换了别的小朋友,估计这会儿就兴冲冲地找小伙伴玩去了。但安儿没有小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