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我太乱了,我忘了我是谁,忘了树摩擦叶片的声响,忘了我应该做些什么。」
「我以前觉得自己可能不是真的存在,我可能是一块石头、一叶扁舟,或是海水蹂躪过的一粒沙,我不够独特、不够耀眼,反正我不会是我!」
「逃开之后,吃饭、考试、宋茜,我以为这些足够塞满我的生活,但是之前缩小的情绪变得膨胀,它逐渐有形状,它们小的像气泡,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佔据我的全部,而你说给我自由,但又把我吞没。」
她没有秘密了,余果恶狠狠瞪着谢图南,一会又洩气:「我学会在大海里喘气,你听。」
谢图南真的倾身,额头贴在余果胸膛,听她规律的呼吸吐气,感受她心脏跳动。
是余果,是没有电流音,能够闻得到的余果。
「是,你学会了。」谢图南亲她的眼皮,抹掉脸颊旁的泪痕:「你知道吗,你哭了。」
她哭了吗?余果没有感觉,是喜极而泣还是悲伤得疼,她只觉得被谢图南摸过的皮肤快要化开了。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余果,我很喜欢你,我们在二零一五年接吻,在二零一九年秋天又见面,你给我月亮和街道,我们在小巷子里乾杯,我懂你说的每句话,明白你想要在幻想世界立足的勇气,懂你想要自由,懂你儘管在人山人海的地区仍旧匱乏感强烈。」
「你不用改变在我心里就足够特别。」
余果看不见道路,来不及去在乎路过的人打量的眼光,谢图南的身体越发靠近,他们俩真的贴在一起,余果静不下来,她发觉谢图南也是,因为他起伏的胸膛像雏鸟般颤抖。
「我陪你、我陪你、我陪你。」
他们太靠近了,余果在跟内心另一个声音狡辩。
「可是你不该跟着我进去箱子,那里面太暗太脏,你太乾净。」
谢图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掰开一小颗糖果,一小块,塞进余果的嘴里:「是啊,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靠近你,我只有溃烂的心脏跟混沌的眼睛。」
他扶正余果的脸,两手揉她发红的耳垂:「这样我还乾净吗?」
「我们是一样的?」
谢图南很轻的笑了一下:「嗯,一样的。我不像你想像的可靠、面无表情,我也会担心,也会崩溃,也有做不到的时候。」
「我有时也会想暴打一个人,甚至是逃离这里开啟新的生活,我小学也曾经偷过同学的铅笔。」谢图南松开对她的箝制:「我也犯过错,没有人是完全乾净的。」
「余果,你又在想什么?」
那些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埋在不在乎中的衝动,融在血液次次的绝望,小眾的脆弱,谢图南说他也有,他们是相同的。
她忽然想到放在玄关上的风信子,没有插在花瓶里,花瓣早已乾枯,独留两片叶子的尾端还是紫色,强硬地留下一抹春。
是悲剧,是璀璨繁华的盛大悲剧,也是她想有一天能够一秒就谅解的生活。
「我在想第一次亲吻。」余果愣愣地说。
「你抹了我一嘴唇血。」
余果重复一次:「我抹你一嘴唇血。」她舔自己的牙齿,没有记忆中的血腥味,只有很甜的橙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