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果觉得有时候人类只剩下金鱼七秒的记忆,他们会逐渐忘记青春期的衝动、同学间的排挤、忘记从前做过的所有残忍的事情,要求大家都要爱,爱自己;爱朋友;爱伴侣,爱全世界。
余果试图透过玻璃窗反射的光线确认自己的脸,该是什么表情。
「喻期,你知道这些痕跡发生的意义吗?」当余果拖着身体回到学校,她问正在写习题的喻期。
喻期知道,但是她在余果逃走以前就死了,她来不及说,就死在学校后巷的排水盖,眼睛凸的像条死鱼,血流的像是暴涨的瀑布。喻期也只剩下七秒的记忆。
余果在当时,甚至不知道这场恶作剧,原来也可以叫做霸凌。
可是他在高唱「爱」啊。
叫我们勇敢走向前,大胆点,再自私一点。
是爱啊。
老闆娘哼着那首新歌走进余果身边,说这是重播,原本这种新闻一天只会播一次:「你看,第一次播是下午四点呢,不知道为什么晚上又播第二次。」
下午四点,夕阳垂落,美丽的黄昏。她在做什么,哦她想起来了,在谢图南的摩托车上;在逃离都市;在郊游。谢图南为什么突然出现在那条巷子并不是随机,是预谋,他不想让余果看见每家新闻关于苏梄泊出道的新闻转播,一个发丝都不行,所以谢图南带着她逃开了。
她摇摇晃晃的,在路人的眼中站不直,她觉得自己在游泳,世界好像真的被大雨灌满水,变成大水缸,水淹过她头顶,她快喘不过气,感觉快要死了。
手机又传来一封简讯,余果呼吸一滞,夹带一张相片,是余果在火车站听小星星那晚,她站在人群中,可拍摄者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身后是拉红色气球的孩子。
:你离我好远:(
余果拨开老闆娘要扶起她的手,奔跑回去,再跑更快一些,擦撞几个路人的臂膀,她跑回五顶路口,跑回红牌酒吧旁的巷子,在面对一片狼籍的怪手垃圾中,余果在吐,吐在本该是排水沟的窟窿中,在雨幕中她看见自己租房的镜子,孤独堆在最高处,一支桌脚掰成半支,椅垫插着一根裂木头。
余果对空气喃喃的喊,如果吉祥鸟代表着幸运,那是不是所有的不幸,都是自己的报应,吉祥鸟的大扇搧不走,那是细菌,它们会窃听;会腐蚀身体,感知到痛,身体也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