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照片里是无人区乐团在二手小镇演奏,简十遇对电视拍下的,另一张是余果捕鱼的背影,背景是广大的海洋,她一个人垂钓,孤零零的,显得她非常渺小、寂寞。
在走出码头,余果又回头,简十遇依旧站在卖鱼的帐篷下用小电风扇吹风,余果跟他挥手说:「我前几天又跟一个人分享照片了!」
简十遇挑着眉也吼回去,声音大到把隔壁摊贩的小孩吓了一跳:「什么感觉?」
「挺好的!」余果朝简十遇原地蹦跳几下:「后会有期!」
余果沿路返回,午后阵雨来的突然,她没撑伞,湿淋淋跑到便利商店喝咖啡,她的鞋子在滴水,袜子从脚跟滑至脚尖,店员看她的背影,衣服塌在身上,同情心氾滥递给她毛巾,余果却在想照片。
是啊,她的照片墙快要掛满房内的墙壁,有些贴在浴室镜子左上角,被雾气沾湿,有些掛在窗檯边被小鸟啃掉一小角。余果闭上眼睛能告诉别人每张照片的正确位置,黎明、昼日、三更、薄暮,雨幕、烈日、多云、薄雾,街道、巷弄、花店、寺庙,其中包含余果看过没看过的人,
但她唯独忘了自己,拍摄的表情是喜是悲,是什么姿势,蹲下亦或是弯腰,是失控的奔向,还是踱步的思考?
替别人过馀生有意义吗?
如果串起的馀生像是电影,那么余果电影都快看吐了,也没有个结果,她看的始终是别人的东西。
余果赶回租房是十五分鐘后的事,巷子口前停好几辆大卡车,没见过几次面的邻居鱼贯而出,有抱电锅的、有推箱子的、有刚被叫醒神智不清的。
有眼熟的认出她来,跟她打招呼:「余果?后天就要拆迁啦,赶快收拾收拾吧。」
拆迁?明明早上离开前一如昨日般,团塞的卫生纸,吵杂的楼道,坑坑洞洞的水洼,一句话就没了?她不相信。
「我没有收到通知。」
妇人背上用布袋绑一个宝宝,正拿奶瓶乖乖喝奶:「我们本来就是违建,你不知道吗?我们这些寄人篱下的,期限到就得离开。」
余果张了张嘴。
妇人用手擦她的额头:「我要回老家了,你找到下一个住的地方了吗?你得快点,他们不等人的。」余果知道「他们」是指拆迁大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