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纯良固然做不得证据。”永阳长公主看向开口反驳的几名大臣,缓声反问:“可单凭刺客的一句所谓指认,且是互有出入的指认,便要定澄儿的罪,是否同样缺少证据?”
不及那几名大臣再说话,她便继续说道:“本宫并非是要替澄儿开脱,既有指认,便当彻查。即日起,自当将澄儿禁足于湘王府内,直到真相查明为止——”
女子的视线扫过百官,声音虚弱缓慢却有力:“但同样的,在查到可证澄儿罪名的实证之前,谁也休想借机妄动我李家儿郎——”
不少官员暗暗交换着眼神。
永阳长公主这是怀疑刺杀太子,“构陷”湘王的人,就在他们之中?
很快,有人站了出来:“长公主之见,属折中公正之法。”
“没错,自当交由三司继续彻查。”
“不可放过真凶,亦不宜急于下定论,错冤了湘王殿下。”
一时间,殿中再无此前的争论不休。
永阳长公主眼眶微红,面色感激:“本宫也知诸位大人是因昶儿突遭奸人所害,悲痛难当之下,难免心急了些……本宫是昶儿的嫡亲姑母,比任何人都盼着能够早日查明真凶,以慰他泉下之灵。”
众官员看向那站在御阶之下,一身丧服愈显面容虚弱苍白、仿佛随时都会支撑不住倒下去的瘦弱女子。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面前之人曾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女将军。
很快,礼部尚书提议道:“太子妃昨日已经病下,如今无法理事,而大行皇帝与太子殿下的丧仪皆急需有人料理,不若便由长公主代为操持一二,亦可免去诸多无谓争议——”
此言一出,陆续有人出声附和。
永阳长公主为皇室中人,不同于那些手握权势的亲王郡王,辈分却又足以服众,由其操持这些,再合适不过。
见那御阶下的女子轻轻点了头,众官员只觉心中稍定。
大殿内,将一切看在眼中的内监,在众人散去之后,悄悄去了东宫,将议政殿内发生的事,隔帘细细禀于了太子妃听。
很快,便有一封从东宫传来的密信,送到了吉家,交到了衡玉手中。
衡玉拿着那封信,去寻了尚在养伤的兄长。
“什么?他们竟推举出了长公主殿下料理丧仪……”吉南弦皱起了眉:“还听从了长公主的提议,只暂时将湘王禁足府中,等候彻查?”
“所谓听从,自然不会是因为长公主如何有威望,足以震慑他们。”衡玉道:“这场朝议,众官员未邀任何宗室子弟到场。而百官之间,之所以会有争论,说到底不过是因立场不同,各有算计,势力制衡之下,任何一方也无法全然把控局面——”
“偏偏这个时候,长公主出现了,她无权无势,病弱无害,从头到脚都写着好欺负,好利用,好摆布。”衡玉的语气格外平静,也无讽刺,只有一丝自骨子里而起的寒意:“看似为湘王说情,实则也是在刻意暴露‘妇人之仁’的弱态,以让那些官员放松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