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此前萧侯多番屈尊降贵去见他,一幅求贤若渴招揽人才的模样……谁看了不说一句这小子绝对是在为造反做准备?
他当初就是因为觉得对方这活儿整得太大,所以才迟迟没敢答应的!
只是他亦苦于一身才能无处施展,加之后来女儿和曹观亭那畜生之事闹开了来,他一家三口受尽议论指点,忍无可忍及深思熟虑之下,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要搏一把大的!
可现在……?
萧侯莫不是在跟他演?
但年轻人的神色绝非作假——
年轻人生得清冷俊朗,面上无太多表情,语气亦无起伏:“北地战乱多年,虽有眼下一时安稳,却绝非长久之象。
放眼大盛,自舒国公一案后,各地兵事又多乱象,实乃一盘散沙,非但少强将,于军器之道又有衰退——当年舒国公帐下曾有一位极擅制军器的能匠,当年时家军之所以战无不胜,除却将帅之能、军心凝聚之外,亦有此人功劳在,只是舒国公被治罪后,此人亦自尽而亡,且将自己所研制之军器图、制模一概焚烧。至此后,各军中虽也有巧匠欲仿照重现,却终究不得其法,于细节处难以把控则差之千里,更不必谈精进二字了。”
“是以,如今大盛军中缺少的正是如先生这般人才。”
苏先生:“……”
“先生之才有大用,假以时日,可助大盛威慑异族,以保江山百姓太平。”
苏先生:“……”
嗯,怎么说呢……
这辈子就没这么羞耻过。
但对上年轻人那双眼睛,再多的复杂,此一刻皆化为了一股热流自心头起,传至四肢百骸。
默然片刻后,苏先生撩袍重重跪了下去。
惭愧也好,钦佩也罢,那些多余的话通通都没有了,只剩一句——
“苏某,必助将军达成宏愿!”
萧牧忙弯身要将人扶起。
“只是苏某还有一言——”苏先生暂时未肯起身,与萧牧对视着,道:“时局如此,诸事不由人,若有一日,将军所效忠之人不仁,还望将军务必依情形施为,断不可重蹈舒国公覆辙……”
萧牧眼睫微微一颤。
“苏先生不信舒国公有异心?”
苏先生缓缓摇头:“十余年前的幽州城,便是时家军浴血护下的,不止我不信,北地乃至那些异族恐怕都不会信。”
可偏偏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信”了。
萧牧扶着苏先生的手掌微微用力了些。
片刻后,他道:“先生之言,亦是我意。”
他效忠的从来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皇位。
幼时,他便曾在父亲面前立誓,要不惜己身护大盛江山安定。
而父亲当年对即将发生之事似乎早已隐隐有所预料,暗中便提早写下过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