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了误会了。”说书先生拿折扇轻轻压在那几锭银裸子上,笑着望向那名微抬着下巴的少女:“按说本不该提早透露下文的,可姑娘着实误会了,在下的戏本子里,本也是没打算要让柳生和崔小姐阴阳相隔的!姑娘且放心听着便是了——”
说着,另只手拍响了醒木,继续讲道:“话说柳生命悬一线之际,崔小姐于香案前拜跪,同菩萨立誓若柳生命断,她亦绝不独活……此番真情感动上苍,那玉塑的菩萨像竟缓缓落下泪来!”
“一时间房内金光四漫,院中本以衰败的花草犹如枯木逢春,重现鲜丽,病榻之上的柳生坐起身来,由此病痛全消!”
“柳崔二人相拥而泣,崔小姐家中父母亦为此动容不已,既有菩萨示下,便也再不曾反对阻挠二人的亲事,双镜城中,就此成就一段良缘佳话!”
听得这般皆大欢喜的结局,堂中众听客犹自反应不及,悲剧美学爱好者不免埋怨道:“……我眼泪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听这个!”
说书先生起身朝众人笑着拱手:“在下才疏学浅,诸位多担待些。”
有人不买账地道:“倒也不必将见钱眼开说得这般清新脱俗的!”
“就是,哪有这么讲故事的……”
“跟他置什么气,本就是个卖故事为生的……”
“姑娘,这个结局您还满意吗?”丫鬟小心翼翼地问那少女。
少女皱了皱眉,拿手指点了点下巴,勉强道:“还行吧,总归是在一起了呢。”
丫鬟松了口气,一片嘈杂议论声中,边跟着少女上二楼去,边笑着说道:“看来姑娘更看重结果呀。”
那说书先生显是现编的,什么菩萨都冒出来了,这不扯呢吗?
“那当然啦,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有甚紧要的?”少女心情愉悦地道:“且由此可见,只要有心诸事可成,果真事在人为呢。”
丫鬟捏了捏快要空掉的荷包——行吧,姑娘管这叫事在人为。
裴无双快步上了二楼雅间,依旧在临窗处坐下。
“不知裴姑娘今日……想点些什么?”伙计上前询问,笑意有些勉强。
这位姑娘一连来了三日了,回回点了他们这儿的茶水点心小菜,都要百般挑剔一番——
一会儿嫌他们的桌椅擦得不够干净,窗子也不够大;一会儿又说他们的茶水太涩,根本不像是拿山泉水煮出来的;
昨日又因嫌他们的芙蓉糕太甜,连掌柜的都被逼得来同她赔不是——在此之前,掌柜的又何曾想得到有朝一日须为芙蓉糕太甜而同人赔罪呢?
可偏偏如此瞧不上他们茶楼,还要日日过来,真是叫人不理解……
但谁让人家是裴刺史府上的千金呢,还是得好生招待着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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