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点头:“是,许多贱籍女子还想以此脱去贱籍之身。”
所以,正如他方才所言,把好官媒衙门这一关,留给身处贱籍者希望与选择,或许才是最妥当的。
贱籍之策,本就不公,若有人能借此脱去贱籍之身,不说结下什么良缘,能够好好过日子,或也是一桩幸事吧——这才是大赦的意义所在。
“天下不公之事诸多。”萧牧道:“慢慢来。”
他的声音沉稳平静,却似有着叫人心生希望的力量。
他很高,衡玉需要微微抬头仰视着他。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金黄秋阳高悬,暖融融的日光洒在他挺阔的肩膀上。
从近年传到京中的战绩上便可看出,对方必然是常年呆在军营中专注于战事,却不曾想待民生也了解的颇透彻——这些对策并不是随口便能说得出来的。
她从初见这位萧将军开始,无论对方表面看来多么好说话,从不曾真正为难过谁,可她始终觉得对方身上似有种与尘世割裂开来之感。仿佛立于俗世烟火之外,既像是遥不可及的神,又像是一潭激不起任何波澜的死水。
而当下,她忽而觉得,对方似乎还是很有些人气儿的。
单看此事,菩萨之说,绝非虚谈。
“吉画师似乎总喜欢盯着人瞧——”萧牧目不斜视地道,毕竟她的目光一向直白,他无需看也感受得一清二楚。
衡玉回过神来,这次竟莫名有一丝心虚,轻咳一声,道:“此前是我狭隘了,方才在堂中,我借着站在将军身侧之便,狐假虎威,还曾担心将军会戳穿我,实则将军才是最明事理,最通人情的。营洲城有将军您在,当真是百姓之福。”
萧牧心中了然。
原来不止是狐假虎威的狐狸,还是个马屁精。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她说的话多了些,当下肃容道:“公事公办,就事论事,无关其他。”
衡玉笑微微点头:“是。”
是,就事论事而已,而不是就此信任了她这个“奸细”的意思。
她明白的。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萧侯爷,辖内不拘其事大小,却可以小窥大,可见爱民如子,实在叫人钦佩。”一道赞叹声忽然传来。
萧牧抬眼望去,只见一名锦衣男子走了过来。
下一刻,就听身侧少女出声:“晏锦,你怎在此?”
“自然是来看热闹。”晏锦含笑看着衡玉,拿折扇的手悄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小玉儿,好样儿的。”
继而合起扇子,抬手向萧牧施礼:“草民晏锦,久仰萧将军大名。”
“不知阁下与吉画师是何关系?”萧牧将那一声“小玉儿”听在耳中,又听对方自报姓名,遂问道。
衡玉正要作答,晏锦抢先开了口,笑着道:“在下与阿衡乃是多年至交好友,此番是一同结伴来的营洲。”
“阁下似有些南方口音——”萧牧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晏锦。
“是,在下乃庭州人氏。”
“庭州。”萧牧不动声色:“原是晏氏商号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