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藤君宜长长地舒了口气,一直紧绷着的那根筋总算松了下来,那股被她强压下的昏沉飘忽再度出现。她躺在那张木板床上,眸光一点一点涣散开来,长长的雪睫似是不堪重负而垂下,最后闭阖。
胸膛的起伏越来越小,最终归于平静。
藤君宜的意识放空,仿若处于恒久的黑暗,不知过了多久,那种一直在游荡的飘忽感骤然离去,她好似落在了实处,本想睁开眼,却不料眼皮沉甸甸的,怎么也睁不开,只眼球动来动去。
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却有着无限的欢喜。
他说:别急,等过一两日就好了。
是崔渐离的声音。
藤君宜眼皮下乱动的眼珠一下滞住了,握住她的那双手温热干燥,力气有点大,过了好一会儿才松了些。
洛儿,听得见我说话吗?
藤君宜的眼皮动了动。
你的神魂离体太久,还需时间恢复,不要着急,慢慢来。他的声音低柔,似在安抚她的情绪。
藤君宜心中陡然生出一丝胆怯,她突然庆幸自己不用马上睁眼就面对崔渐离,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注定要辜负他,可一想到他以心头血为代价,那种近乎淹没她的负罪感铺天盖地而来,让她心口窒息。
很快,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她听到了藤观、藤荐之和藤清儿的声音。
一直握住她的手放开了,崔渐离站了起来,嗓音温和,说她的魂魄已经入体,只待一两日就能醒来。
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藤君宜的心中淌过一道暖流,知道她能听见,藤清儿最后留了下来,说着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声音都哑了。
一日过后,她的身体也果然如崔渐离所说的那样,体内的灵力恢复了从前的流转,那丝笨重被抛去,浑身轻盈,重逾千斤的眼皮好似昨日幻梦。
熟悉的床帏映入眼帘,藤君宜微微侧头,看见了趴在床边睡过去的藤清儿,她只动了动,藤清儿却一下就醒了。
洛儿!藤清儿怔怔地望着人,眼眶中的泪一下流了出来,上前紧紧抱住了人。
藤君宜双手抬起抱她,唇角微微扬起,姐姐。
藤清儿抱了好大一会儿才放开,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忙不迭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藤观、藤荐之也来了。
一见到坐在床上已经醒来的女儿,藤观眼眶一热,大步走来,弯腰抱了抱人,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爹,哥哥。藤君宜心中亦有种酸涩的滋味。
藤荐之压下满腔心绪,只克制地摸了摸她的头,问:才醒来,身体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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