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一心为了王妃什么都能失去,哪怕是性命,就是这救命的汤药只有唯一的一碗,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让自己就端了过来。他爱王妃的心如此,王妃会弃他于不顾?有事情看多了她直觉是不会的,但也不一定。但随之,鱼璇玑的动作便打消了赤冰的心底最后的那一丝怀疑。她大力地从赤冰手中夺过那碗药,朝着赫连烬的嘴角近乎粗鲁地塞过去。
可他牙关一直紧咬着,瓷碗透过唇瓣撞击的力度让柔软的内里有血珠破皮而出,染了满口的血腥。
张嘴!她点了他身上的大穴,却不妨碍他张嘴说话。她的脸有着奇异的白,像是乌云散去后的天空,那刺眼的光芒突然地射入,看得人眼眶酸涩。赫连烬学了方才的她,一言不发用冷漠的神情盯着她,就是不把嘴张开一下。那样固执,宛如个生气的倔小孩般。一股钝痛蔓延道全身,她忽然发觉她真是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
那是不信任的责备,比陌生人言语激烈的斥责都让她难过心酸。可她能够怎么样?赫连烬不能死,她怎么可以让他因为自己而死了?
所以
咔嚓,骨骼轻微的碎响,一直冰冷得像是高山积雪般的手落在他脸上,僵硬中的赫连烬蓦然感觉下颌一痛,牙关顺势张开。鱼璇玑手里的药碗倾斜地灌入,苦涩的汤药顺着空隙全都进了他的嘴里。
她竟然,竟然为了让他把药喝下去,卸了他的下巴。面对这样的结果,赫连烬像是一块漂泊在深海夜色中的破木板,满身的凄冷外就是心里化不开的烈烈积郁。哐当一声,没有剩下一滴汤药的药碗从她手中坠落在地,打在坚硬的地板上,瞬时碎成了无数片。枉顾嘴上的的疼痛,赫连烬忽而大声笑起来。
不带任何感情的色彩,一味地笑着,混杂着冷风飞雪,诉不清的剜心刺骨。
鱼璇玑仿若未闻转开身去,寒风打着卷儿迎面扑来,眼眶里蓄积了许久的热泪终是滚了下来,步履沉沉地消失在他们两人的视线中。
无情殿,彼岸风,三生尘缘尽飞絮,空余恨。
多年前那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她靠在梨花树下,头枕着穹苍的腿,念的便是这首《玉堂春》中的那一句。不曾想重生后的某一日,她也能深切地感觉到这句话的真意了。
果真是尽飞絮,空余恨!
天真的黑了,伸手不见五指,鱼璇玑茫然地走在碧霞落曲折的回廊上,不知该去往何方。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明明想要对方好,可真当对方以同样的举动对待自己时,心里竟然是恨的。她想,若是那些举动是赫连烬用到自己身上,她恐怕真的会忍不住想把他大卸八块。她有些糊涂,又好似慢慢地明白,正是因为对对方的爱护胜过了自己,才在那样的情况下做出那般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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