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素净的手帕,小心地擦拭着司空天玉像上握着六璃爵的手,从那熟稔仔细的动作看得出他经常这样做。
他的话说得顺口,仿佛是对着个老朋友先来无话的说谈般自然,却不知他的话好似一根闷棍般咚一下打在了她的头上。墨玉瞳失了光彩般盯着床上那两尊玉像,越看越觉得那不是曾经的她。此生为复仇而来,虽然没有司空天可她却把毁灭司空皇族颠覆天诀作为一生的目标,时时刻刻被沉重的仇恨枷锁捆绑着,她又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笑靥?
而那玉像所刻画的女子却有着发自内心的欢颜愉悦,那种笑几乎都成为她心底永远不可能继续的回忆。她感觉很冷,一股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寒气,是悲凉、凄冷还有刻骨纠结的复杂。
司空天竟然真的在等着她回来!
我想,他当年肯定活得很痛苦,可他又是感觉很宽慰的。有些错误可能造就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但他却在以另一种方法弥补,照顾到她心中所思所想。男子将手帕折叠好后揣回怀里,凝着眼眸望着那床上栩栩如生的一对璧人,嘴唇边扬着浅笑,似叹似惋道:这世上总是有着那么一种人,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她双手绞着衣角,嘴唇翕动无声地念出这八个字,心头无端一酸竟有种想大哭特哭的感觉。
当年,多少人跟她说过她和司空天没有结果,可她却笃信事在人为我命由我不由天,最终却落得凄惨死在熊熊烈火之中。
这到底应验的是昔年出生时术士的算语还是花阡陌对她命途的推算?
你是来拿它的,待会儿取了就走吧,这里早该被黄土埋下,只为了等你才空寂存在了五百多年。男子起身来走到桌子旁端起上面放置的紫砂茶壶复又站在了玉像面前,抬手来茶壶倾斜,清纯无色的水从茶壶中倒出来,一滴不漏地都倒进了司空天玉像手中的六璃爵中。
鱼璇玑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男子的动作,听他淡淡地道:你有两刻钟可以离开,时间过了墓门就会被封锁,绝无生还出去的可能。
水珠滚打的清脆声宛若下雨天顺着房檐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好听极了。她身体僵着像是被人给定住了怎么都动不了,木然地看着已经盛满了清水的六璃爵被男子取下以两只夹住面对着她。
夜明珠的光不甚强烈,逆着他的背照射着,衬得那两尊玉像越发晶莹雪白,那两人的神情动作也清晰而真实起来。鱼璇玑愣怔在当处,眸光一直都在玉像上面。若说以前的那些是怀疑,可守陵人都亲自说了司空天布置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现在开始相信当年有很多东西她不知道,在她死后或许还发生了不少事情,还都是跟她相关的重要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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