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渡头那里吹起九幽笛的时候他就算离得远,却还是看见了衙役们厮杀成团的场景。隔着浩淼烟波,他似乎看到了她凛谲诡烁的眼瞳中那份凉入骨髓的寒意,是被鲜血浸泡了被寒冰封冻过的森森渗人。她的眼中似乎从来不看活人,只观死尸。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子能无情冷冰成这个模样,即使他记忆中的小阿陵。
你,进来。寥寥数字,似冰雪炸开抛了无数冰花,自有寒气喷薄而出凝结万千世界。
赶车的白逍一顿,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让他不由地挺直了背脊,搭在马车上的脚差点就被卡在车辕和马腿之间。
主,主上,你说什么?天上下红雨了?还是六月下冰雹?他真是以为自己幻听了。
马车内的鱼璇玑淡声,若冰雪凝结寒气渐浓,耳朵若是背了,何必留着!
天啊,不是吧,她不会是要把自己的耳朵切下来吧?白逍禁不住地打了个寒颤,再也不问什么,忙把明凃唤过来驾车,小心肝提着钻进马车里。外面明明是艳阳天,可一进来就如到了深冬,这寒气更是一个劲儿地朝着自己身上钻。强大的冷压扑来,白逍认命地垂下头,貌似他刚才不确定地问了句话,把主上给惹怒了。
这主子的性情真是难辨啊!
怎么,你很害怕?鱼璇玑背靠着车壁端坐着,从左侧照进来的日光随着摇晃的小半截帘子落出星星的光点在她黑色的斗篷上,半敛着的墨玉瞳若被薄雾笼罩着的寒潭,离人时而远时而近,似朦胧又清晰,漫漫地落在白逍身上。
感觉到她打量的目光,白逍迎着头皮,努力让自己有些笑容,道:你是主上,我是下属,直视这样的举动是不敬的表现。
哦?她字音拖得老长,却满是凉意,道:世人眼中行为乖戾的白家三少何时变得这么尊礼起来了?
咳咳,主上,属下其实是很守礼的。行为乖戾?他有那么差么?白逍撇嘴苦笑道,心里暗忖主上你别玩我了,我心肝儿受不了啊!
抬头看着。眼帘上挑,那一汪似冰潭雾罩而下的墨玉瞳对上他抬首忐忑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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