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尖牙利嘴,说明你伤的还不够重。他悠然起身转到一个柜子前,从中取出一个白色小瓷瓶走过来又坐在了她身边。纤长的手指拉开瓷瓶的红色瓶塞,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便扩散了出来。瓶口朝着她伤口上倾斜,手有规律地抖动着将瓷瓶中的药粉倒在上面。
药粉触及伤口,火辣的剧痛感顿时如潮水般袭来。原本只是箭伤难忍,现在她却能感觉到全身似乎正在被人凌迟一般,血肉分割之际又如被放在火上烘烤,从脚心到发尖无一处不是滚烫的。好热好烫好痛!苍白的脸上渗出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她额头眉眼处滑落,不仔细看会觉得那是她哭泣流下的眼泪。
赫连烬仿佛没看见她难受的模样,自顾自地又往她的伤口上抖了一些药粉才收好药瓶。手心聚力朝着黑衣包裹下的纤细腰肢靠上去,一抹冰凉之力在她身上迅速扩散将体内的燥热逼退。
可那犹如寒冰般的冷气却也将她冻住,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在几百年前苍龙雪原上和凉族部落作战的日子,每天都是冰天雪地一色白。亘古不变的冷冽寒风吹得人手脸皲裂,不少兵士因为缺乏取暖之物而冻死,他不顾朝臣反对毅然留下来与她并肩作战。最后,凉族在新国强大的铁骑面前不得不低下头臣服,也正是因为那一战将她和整个家族送上了权势的顶峰,亦是死亡的深渊里。
她没看见他们是怎么死去的,只是听说整个家族上至老人下到襁褓中的婴孩儿均在宫门口被斩首示众无一幸免。而她之所以还能多活那么些时日便是那位帝王情深的恩赐,然而这恩赐是他给的自然也是由他收回去的。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便是她和整个家族的结局!
怎么,冻傻了?心头恨怒交加之际,耳边忽然响起男子不轻不重的言语。鱼璇玑霎时从记忆中抽神回来,心里暗暗恼怒自己在陌生人面前泄露了不该有的情绪,也在思量着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给自己上的药名唤做烈焰红,其名乃是取自药中一味珍奇的止血红花烈焰红而得名。这药是难得的止血疗伤圣品,只是因为其药性太烈所以平时上药之后还的加清凉膏来缓释烈焰红所带来的辣热。而他显然没有给她用清凉膏,直接将属阴的内力渡入她的体内。虽然是帮了她却也让她体验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其用意不言而明,观其手段那心只怕比她更黑更狠。
如今深受重伤落入他手,硬拼无益只得静观其变。此刻身子已经舒服了许多,她安静地趴在床上神思不明。
赫连烬恍若无意地扫过她的脸,不知意味地转头朝着窗外渐渐开始有些明朗的天瞧去。这腥风邪雨的一夜算是这样过了,那迎来希望的曙光真的就是光明的么?看着她难得平淡的脸庞,他悠悠一笑灿若莲华。白皙指骨分明的手拢了拢她被撕烂后背的黑衣,意有所指地道:你这身上的味道真不好闻,最好是洗洗再睡,不到巳时应该没人会来打搅你。
赫连烬说完起了身回去把药瓶放好,也没朝她这里转来而是直接拉开了门。清冷的晨风带着清新的气息灌入屋中,门外跟青云差不多年纪的少女先是向门口的他行了礼,走进来恭敬地朝床上的鱼璇玑说道:浴汤已经备好,请姑娘移步随青雨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