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是南客的声音,很冷,下一刻便要杀人一般。
洛长鹤全然不理会,只是拈着乌檀木持珠提步下阶,对着迎上来的侍从吩咐:替我准备一间静室。
若不是用的同一具躯体,南客真的很想捅他一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要是不行,就滚去一边,让本座去找她。
洛长鹤正穿过铱誮长长的回廊,他走得很快,但雪色衣角飘起的幅度都轻缓,宽大衣袖轻轻掠过白石地砖,也是一行雪色的云。
他终于愿意理会南客,回得也很冷静:你要怎么找?
本座自有法子。南客冷笑了一声,怎么,还想让本座告诉你,再让你用本座的法子去那丫头跟前讨好?
转眼间已到了静室门口,洛长鹤一拂袖推开木门,指尖一动在静室四角点燃烛火,手下动作不停,心中则淡淡回道:你若真有好法子,只管去做便是,何必催着我?
南客:
南客真的很想杀人。
若不是之前在方虞时他耐不住性子出来开了杀戒,此刻必须暂且修养,只能勉强沉睡,争不来这具躯体的控制权,他也不至于要看这和尚的脸色行事。
南客反正是没什么佛修的自我认知的。
他也的确没什么好法子,但一路杀到魔域不就好了,阿霜肯定在那被藏起来了。
洛长鹤心中也清楚他或者说另一个自己,即便他很不想承认这一点,说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心中也不在意,只是双手合十坐于室中,又拈了一个莲花诀,随即倏然一指。
刀光般雪亮。
他洁白掌心霎时涌出鲜血,他恍若未觉,依然立指于胸前,手极稳的连换数式,室中四角烛火顿时大亮,乌木地板生出繁复咒文,光华大盛。
而他掌心的血仿佛不会止一般,仍然在缓慢的流淌下来,浸湿素白衣袂,只有昏昏烛火中他的指尖依然玉白,拈花一般的美好姿态。
南客看出了他要做什么,罕见的没再说话。
洛长鹤动用了禁术,一旦出了差错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
虽然他完全不介意这个结果,甚至很乐见其成,但此刻,找到阿霜最要紧。
多耽误一刻,便多一刻的风险。
南客此刻几乎是从未有过的冷静与克制,克制自己的魔性泛滥,乃至于彻底吞噬神智,毕竟不该疯的都已经疯了,他总不能也跟着疯。
他们都已经意识到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界限,愈加模糊,几乎于无。
何者为佛,何者为魔,谁又说得清呢?
静室内,青黑光芒大盛的咒文逐渐暗淡下去,洛长鹤慢慢放下手,半晌才睁开眼。
如何?
没有结果。洛长鹤垂下眼,凝视自己掌心未愈的伤口:但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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