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盒中不止有云片糕,还有几块玫瑰松子糖,浸过牛乳的小核桃,以及新摘的青梅与玫瑰酱,俱由红釉的瓷碟盛着,并一壶微苦的安吉白茶。
糕点都是她喜欢的,她拈了一块吃了,对茶却不甚满意:为什么又泡这种苦茶?
温逾白已经坐在了一旁,翻桌子上搁着的画帖,温声细语回道:糕点甜腻,配些微苦回甘的茶正好,不然你等会又要嚷着腻歪。
好吧。她没话说,只好又拈起一只青梅吃,嘴里还在说着:别翻我的画帖,给你徒弟一点空间行不行?
他于是轻轻一笑。
这些画帖都是他按照他的记忆所复原的,其中有她画的青萝江的落日,碧云峰的流泉,随手一描的山茶花,还有她所画的他。
画上的场景是他在案后读书,微微低眼,挽袖研磨,玉色高挺鼻骨一道,风吹过细细竹帘,映得他面容竹影疏落,画得极精细。
这是他刚把她带回长留不久时,她所画的。
那时候他对她不怎么上心,几个月也不见一面,由得她在山中自生自灭,她不叫他师尊的毛病就是从那时留下的,偶尔碰见她被门中长老责罚时,他到底担着个师尊的名头避不过,便把人带回自己洞府。
说的是打坐静心,其实只是让她乖乖待在一边不要生事,而他漫不经心翻着案上书时,偶一抬眼,便能看到她正托着腮看他。
看一会,画一会,明显得谁都能看出来她在做什么,专心致志的模样,很漂亮。
她在画他。
她像离群的小兽一般,依赖着、眷恋着她的师尊。
他在那一刻放下手中的书,却突然想起方才正受着责罚的她见到自己时那一瞬的神情,乖得像山间幼兽一般,一双眼眸清润澄澈如同清泉,而他是投入其中泛起涟漪的石子。
他一瞬间心头一动。
他带走她,是为了布一局许多年后才开始对弈的棋,为了逼那个佛魔一体的孔雀疯魔,然而此时他却突然生出另一番想头。
他或许可以好好养着她。
把她带在身边,长养她,教导她,让她继续像现在这样依赖、眷恋自己。
瓷器相碰时发出清脆的一声,相凝霜喝完了茶,被苦得下意识皱起了眉,再次宣布:我讨厌这种自找苦吃的东西。
温逾白不禁一笑,起身过来取走了食盒与茶盏,点点她额角:乱讲。
他这一下不过是逗弄她,指尖的力道都很爱怜,她却顺着他的动作又倒回引枕上,声音闷闷的:我怎么觉得我全身没什么力气,连榻也不想下。
温逾白神色未变:不想下便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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