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今日又不是休沐。他微笑,仿若身处许多年前,演一场早就物非人非的戏,不过阿霜若是累了便不去了,好好躺一会。
长留弟子修行极苦,除了寻常的试炼课业,每日都需得去云台修习晚课,由门内长老清点人数,无故缺席者需得至思过崖下罚跪。不过温逾白护短,又娇惯她,常常愿意替她告假。
唔她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陷在柔软的羽枕中闭上眼,小小一团把自己蜷了起来。
陷在柔软云衾中的小姑娘睡得很沉,苍白纤细脖颈下淡青色的血管很明显,不知为什么,神色显得安静、沉溺、甚至孱弱,他因此俯下身去,未束的乌发散了一肩,他很怜惜的替她理好被角,苍白冰冷指尖划过她下颌时,换来她下意识般温驯的蹭弄。
她半梦半醒,近乎呓语一般说了几个字。
温逾白停下动作,很有耐心的听,说的不是师尊,也不是温逾白。
是上座。
啊,原来是在唤旁人。
看来还不够。
室内渐静,温逾白仍坐在榻边,轻缓的抚弄着她脊背,神色淡下来,漫不经心的熄了室内烛火。
他复又抬手,轻轻覆上她额角,眼看着她睡得更沉了些,这才起了身,慢条斯理地、一寸一寸打量过这间洞府内的布置,最终将视线停在了窗边。
嗯花不对。阿霜之前插的是白山茶,用的是粉青釉细口定壶,颜色不对。
他动了动指尖,改正了这一点不妥之处,这才觉得满意。
和从前别无二致。
榻上人睡得无知无觉,他又淡淡垂下眼,漫不经心折了支白山茶下来拈在指尖把玩,慢慢走了出去。
洞府内外,两重天。
潜魔渊无有日月,若想要进得魔域去,须横渡浮尸沉骨的黑水河,穿过魔族三十六部行殿,再下三万六千层天阶,才能入得魔宫。
魔宫便是魔尊所居之所,自从数百年前正魔大战魔族被镇、魔尊身陨,魔宫便已空荡荡多时了。
但如今不同了。
三十六部魔主俱聚于殿中,被封了数百年不得动弹,眼下一朝自由,一个个都乌眼鸡似的,然而却都勉强压着性子,噤声等候着。
良久,终于有人慢慢行了进来。
大殿深黑,血河一般的红衣静默无声拂过古银地面,浓重妖异艳色中只有他的肤色极白,霜雪一般静,又肃杀。
温逾白随意坐下,以手支颐,袖口半露的手腕骨节精致而清瘦,手指戴一枚硕大的深蓝珞石银戒,衬得指尖修长,唇色与衣色说不清哪个更艳,眼眸却静如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