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静看了许久,用雪白掌心轻轻抚过簪身,这才发现簪头与簪身可以分离。
换句话说,这是支发笄,女子及笄之时用的东西。
她的及笄礼相凝霜分神想了想,轻轻一笑,她根本没什么及笄礼,做了修士便不讲这些凡俗之礼,温逾白最开始捡她回来那些年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怎么管她,哪里会有人给她操心这些。
夜很深了,屋外起了浓浓夜雾,她眼睫似乎也沾染了窗外雾气,眸光因此水汽氤氲看不真切。
她冷不丁抬头,直直看向身旁的人,却不说话,只是抬手散了头发,微微侧过脸低声说道:择日不如撞日,请上座为我持礼正笄,好不好?
她唔了一声:都说及笄持礼的礼宾要选福泽深厚、有大德之人,能让佛子簪发,我肯定是天上地下头一份吧。
洛长鹤抬眼,一霎神情温软,世人从未窥见。
他点点头,很认真的应下,抬手握住她散在肩膀上的长发。
如水如云,乌黑光泽,在昏昏烛火的照耀下,连发尾也映出温柔光亮。
他微微抿着柔软唇线,十分温柔、仔细、又笨拙地为她绾发,然而到底从未做过,还得相凝霜替他拢着鬓发,他又生怕扯痛了她,两人乱七八糟的梳了半天,费了许多劲才簪好发髻。
相凝霜故意动动脑袋,听得耳边一阵琳琅之声,又捧着脸凑去他面前:好不好看?
她本是有意逗趣,对上洛长鹤的视线时,自己却怔了怔。
他正以从未有过的眼神,专注又温柔的看着她。
那眼神她实在无法形容,只是觉得,方才吃下去的蓼花糖好像反过来包裹住了她,快让她融化了。
这样子她忍不住又说道,也算是你与我同度了不少春秋。
她鲜少说这样的话,洛长鹤浅浅一笑,只是抬手扶正了她发笄,却并未回答。
他其实从来都很嫉妒。
嫉妒与她一同修行的同门,嫉妒她的师尊,甚至嫉妒长留山下那一条青萝江,能光明正大伴她身侧。
但虽未同度,他也确确实实,看过她一路少年模样。
礼物还没有拆完。
下一层是一只纸鸢。
剪裁精巧,模样别致,并不是寻常常见的走兽花鸟,而是一座亭台的花样,竹木为骨,纸面上染了细细的荧粉,暗室中也熠熠有光,在晴日下放出去更是漂亮。
她看了许多年山下的人族在春日里放飞纸鸢,
东境有传统的春日放纸鸢的习俗,未成婚的由家中亲长手制,成了婚便由郎君或娘子担此重任,她看了许多年山下的人族在春日里放飞纸鸢,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一边暗地里想人族可真是花样多,一边偶尔也会想,自己要不要也选一个合心意的春日。
再选一个合心意的人,也一同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