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孔雀又突然冷静下来。
阿霜若是真想,哪里需要委婉。
他自己演了一场空欢喜,神色却依然淡淡的,摇头道:你今日精神不好,先休憩才是
没事啦。相凝霜却很坚持,牵了他的衣角往溪边走去,我现在很有精神,而且我手很轻的,相信我。
她一面说,一面已经随手一挥,溪边顿时生出一棵亭亭细柳:你靠在这里就好。
洛长鹤向来没办法拒绝她,只好低低应一声,极纵容的按她的指示坐好。
十分配合,像是本能信任着她的雏鸟。
相凝霜于是也半跪下来,抬手取了他发间的木簪。
小孔雀果然每一处都生的好,流水一般的长发乌黑,如缎如云,捉在手里像捉一团云。
幸亏你没有剃度她以指为梳理着他的长发,专心致志的没有看他,低声说道,不然就太可惜了你也是觉得可惜对吧?
不是。
洛长鹤有些僵硬,因彼此之间过近的距离,神色却又柔和,呼吸也放得愈轻,生怕惊破眼前这如梦温软的一幕。
是因为阿霜说过他的羽毛好看,即时那时候他正狼狈落难,痛苦挣扎,羽毛也灰扑扑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他在心里这样轻轻回答,没有说出口。
相凝霜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只是专心做着手里的活,伸手撩起清澈溪水,轻声道:偏一偏头对,这个姿势不累吧是,靠着树就好了。
他乖乖配合,像一团心甘情愿被她驯服的云朵。
相凝霜手里握着一束他的头发,只觉得柔软,又光滑,像是握住了他不为人知的脆弱与隐秘,他身上独有的清冷高远香气此刻也浓郁起来,像是熏熏暖风拂过天野下孤远深雪,于是冷雪也融化,熨帖在掌心,缠缠绵绵腻着她的指尖不愿放开。
洛长鹤此时也在看她。
此刻是落日最美的时候,她披了一身灿丽明亮晚霞,照亮她乌黑眼睫,于是眼神也专注清亮,是平日不曾见过的神态。
水声细细,花香淡淡,人声也软,像含进一口饴糖,连舌尖都不敢乱动。
佛说爱欲于人,人之不舍,譬如刀刃有蜜,不足一餐之美,痴人舔之,则有割舌之患。
然而他求之不得。
相凝霜打湿他发尾,想起什么,从芥子戒中取出一枚小小玉瓶,往掌心倒出来一些,轻轻揉开,涂上他发尾。
寻常沐发的膏子味道都太浓,而且俗套,不过是些花香。她随意开口说着闲话,声音轻得像呢喃,我自己就是花,所以不爱用那些,这瓶是我偶然淘来的,香气清淡,很像是果木的味道,又像是冬日的湖泊,我觉得很好闻,你觉得呢?
洛长鹤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香气,哪里顾得上什么膏子,闻言只是点点头,很矜持的样子:是的,很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