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换了一身红裙。
裙子的剪裁极有新意,下身是大幅散开的裙摆,重重叠叠旋成天边云霞,便衬得裸-露在外的雪白腰肢更细,盈盈难有一握,更系细细的垂珠金链,略一瞧便是令人目眩的美与艳,再往上是半露的雪白肩颈,一段弧度精致若名家雕成。
相凝霜提着裙角慢悠悠靠过来,红唇一抹若榴花初绽,含了笑偏头看他,问道:怎么样?
南客一时没有说话。
反倒是隐在暗处的一名残奴轻轻敲了敲墙壁,发出沉闷的两声响,仿佛是在配合的回答很好一样,相凝霜一眼就认出那是小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朝他挥挥手:谢谢你噢。
小黑似乎还打算敲墙回应她,南客却在此时突然轻轻一咳,四周立刻便静了下来。
他终于开口,语气听起来竟有些迟疑:你要这样穿?
对啊。她提起裙角展示一般转了一圈,不好看吗?
你会冷。
相凝霜被说得一愣。
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她有心打扮使美人计时对方不是满目惊艳说不出话来就是穷尽溢美之辞,他怎么就这种反应。
不过她一转念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她现在是浑身上下一点修为都无,就是一个普通人,此刻在廊中不过片刻就已经觉出几分凉,夜游宫此刻应当是夏暮初秋,这样穿确实是会冷着。
她这趟还有重要的事,总不能因为这个再伤了寒。
你说的对。她很虚心接受了建议,原本提着裙角的手也放下来抱住了胳膊,那我再去换一条。
她又风风火火闪进了门。
门吱吖一声又轻轻合上,整条长廊复归于死寂,如同惊虹一刹后寥落潮湿的人间。
南客搭在阑干上的手指轻轻一点。
他终于露出一点不寻常的神情,慢慢回忆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眼。
流浪饥饿许久的人乍得了一餐佳肴,定然是不敢立刻就大快朵颐的,他会先慢慢地看、一个一个地闻,从中选出珍贵的部分慎重保存,再将最喜欢的偷偷捡拾到最安全的地方,一口一口的咽进肚里。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他先想到她方才转身时旋过来的裙角,极红,极艳,像他身体里流出来的血。
不对,太脏了应该是像她偶尔嬉笑怒骂,露出来的一点嫩红舌尖。
好像也不对。
只这一点,他便慢悠悠想了一刻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