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女子都是如此,在娘家时早早地盼着能高嫁,嫁人后便能给娘家带来荣耀,娘家又是她在夫家立足的倚靠。
一辈子依附于他人,有再多的才华能力也比不上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比不过将夫家后院搭理得妥帖安稳,一身本领困于四方院墙之中。
哪怕陶瑾是这一代陶家最有出息的一个,甚至整个越州都认可她的优秀,在陶家,她也只不过是随时会“泼出去的水”,她为陶家所创造的价值远比不上嫁给莫归。
陆远思甚至没有听说过莫归向陶家提过亲,陶瑾很有可能只是做一个侍妾。
“今日叫你过来,”一段长长的沉默过后,陶甫冷静下来,对陶瑾说:“原本是以为你已经想明白了,罢了,等你去了莫府,自然有的是时间去想,回去吧,不必跪着了。”
直到现在,陆远思才知道,陶瑾被罚跪祠堂根本就不是因为她,而是陶瑾在试图反抗陶家给她安排的婚事,只可惜她的反抗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陶瑾的反抗是无力的,陶甫也根本没打算听她的意见,随意说了几句话便打发了她,只有陶夫人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陶甫说:“让人去把你这一身衣服换了,看得闹心。”
“让妾身来吧,妾有许多年都没有为瑾儿梳过妆了呢。”
陶夫人自告奋勇地站起来,陶甫点了点头,她便带着陶瑾下去了,陆远思看了一眼母女两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讨论着应该如何准备陶瑾婚事的陶甫等人,最终还是跟上了陶瑾的脚步。
母女两走得很慢,却并不亲近,陶瑾一言不发地听着陶夫人絮叨,她说让陶瑾不要记恨她父亲,他也是为了她好,女子总是要嫁人的,莫归虽然是个武夫,为人是粗鲁了些,但胜在后院干净,她以后也不用吃太多苦。
陶瑾突然停下来,有些茫然地问:“母亲,我不明白,我处处都比大哥强,我也不贪图陶家产业,难道仅仅是留下来替大哥守住陶家的产业也不行吗?我究竟是哪里不如他!”
陶瑾出生以来,在外面是潇洒的陶家小公子,谈吐成熟稳重,在家里不爱说话,待人却温和有礼,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时候,陶夫人看了一眼陶瑾红着的眼睛,抿了抿嘴,没能说出话来。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陶瑾在盐运的管理上究竟有多出色,她执拗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可陶夫人避开了她炙热的目光,过了许久才很轻很轻地说:“或许……因为你是女子吧。”
可女子又如何?
陆姑娘同样是女子,她却掌管着一条完整的盐路,甚至想啃下平州这块硬骨头,而她甚至不必以男装示人。
陶瑾很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陶夫人红了眼睛,握着陶瑾的手说:“都是娘的错,将你错生了女儿身……”
这些年来,陶瑾为陶家做了多少事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陶夫人对这个女儿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