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人被牢牢卡实,任飞影这才脱缰似地冲过去, 一把抱下, 不管不顾篮中的蔬菜叶子齐数打翻在地, 连他阿妈怀中的水罐也碎了。
任阿姨激动地大喊:阿影,这么大孩子了怎么还毛手毛脚的,被你阿爹知道了可怎么办才好!
任飞影气地双眼发红,要不是为了那个死渣男,他阿妈会像现在这样,三天两头不是水深就是火热吗?
真是的,赶紧帮阿妈收拾收拾,这些新鲜蔬菜可难得了,你阿爹最喜欢吃的。
阿妈!
见她不顾安危、不顾形象地趴在地上抢救那些烂菜叶子,任飞影终是没能忍住:你能不能清醒点!那个负心汉二十多年前就走了,回他的大城市了,他锦衣玉食不稀罕这些!
那时任飞影还在襁褓,对父母的过往不甚了解,是长大后和邻里左右仔细打听,慢慢挖掘,才得知他的父亲是大城市的某个跨国企业的高干。
母亲呢,也是昔日执法司一等一的大队长。
两人相识于微时,一切顺遂地正应了外人说的金童玉女这四个字。
可惜在任飞影出生后不久,那些陈年的温情美好就都变了:母亲因执法司的公事繁忙抽不开身,父亲于是担起了照顾孩子以及家庭的重担,久而久之,骄傲半辈子的父亲变得沉默寡言,待人疏离,渐渐,连叹气都淹没在了柴米油盐里。
可从骨子来看,两人实际都是十足要强的人,偶尔为琐事争吵,没有谁心甘情愿。
有一次,据说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冲突之际,男人的一句话彻底瓦解了这个本不成熟的小家庭:
他说,他想家了。
他怀念那种正常的生活,怀念决策在握的快节奏,怀念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怀恋那片土地上,他所感知到的万事万物的既定规律最重要的是,他怀念那个曾经的他自己!
无论是否是气话,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形同一根倒刺,刺穿凡身人躯,一辈子都难以拔除。
自那之后,母亲肉眼可见地变化,他们不再争吵,有什么事总是很冷静地一谈就谈到夜深。
一日,母亲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他:想不想回家探亲?
任飞影的父亲没说话,他知道回家探亲对他意味着什么。那时候母亲身为执法司队长,离村的决议一旦作下,她需亲手消除父亲记忆,并施以惩戒。
结局一目了然。
他走了,那时母亲正是族里罕见的分影师,能轻易剥离人物理意义上的身影一个没有影子的人,走出这座阴阳师庇护下的堡垒,从此在外需谨言慎行,方不被世人视为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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