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照将脸侧的头发别到耳后,往身旁沈玦星看了一眼。他似乎很满意对面的选歌,唇角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里全是愉悦。
这让她想起高中的时候,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在路上看到沈玦星的话,他大概率会戴着耳机。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她浅薄的理解,臆想沈玦星一定在听考试重点。直到有一天补课,沈玦星半途去上洗手间,她无意间瞥到对方插着耳机的手机屏幕,发现上面正暂停着一首英文歌。
我大学的时候,还跟人组过乐队。沈玦星突然说,偶尔会去餐馆酒吧什么的驻唱,平时就在其中一名队员家的地下室排练。那个地下室,又闷又热,有时候还会有邻居投诉
那阵子,虽然又要学习又要搞乐队,忙到连睡眠时间都要严重压缩,但沈玦星很快乐。这是他第一次可以放肆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没人会骂他玩物丧志,也没人给他讲大道理。他就像只离巢的鸟儿,终于摆脱父母爱的束缚,飞向自由的天地。
不过可惜,乐队在毕业那年还是解散了。少年热爱,终究还是难抵现实残酷。四人不是一个系,甚至不在同一个学院,毕业后收到来自不同公司的offer,自此各奔东西。
沈玦星回国前本想约几人最后聚一聚,却也因为各种事由,最后没能成行。他安慰自己,这就是成年人的无奈,但多少还是有些遗憾。
顾照静静听他说着,听到解散那里,目睹对方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来。
成长环境与过程,造就顾照怕人、怯弱、敏感的性格,也是这种性格,让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身边人情绪的变化。
她几乎马不停蹄地就开始想安慰词:其实我们院里,好多老人七八十岁才开始学东西的。我认识个奶奶,以前是老师,六十岁才开始学钢琴,现在已经是业余钢琴十级了。她说,她以后还要挑战专业级,活到老学到老。只要自己喜欢,什么时候捡起来都不算晚的。
放弃也没有关系,人生路很长,每个阶段的重点都不一样,如果实在觉得遗憾,后面再重新开始就好。和老人们待久了,顾照身上没什么现代年轻人普遍存在的焦虑,反倒有种随遇而安、清风拂山岗的淡然。
旁人可能会觉得她慢吞吞,不上进,但其实她只是觉得自己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想要凡事慢慢来而已。
沈玦星认真想了想,看向顾照:确实,你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对面开始唱起轻缓哀伤的情歌,缠缠绵绵,凄凄惨惨。他牙疼似的嘶了声,像是不大喜欢。
不满地望回对面主唱,沈玦星满脸写着嫌弃,就差直接开口说唱的什么玩意儿。
那就祝我五十岁前功成名就,顺利退休,然后组个老年乐队,大胆追梦。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对这场免费演唱会说三道四,只是咬住烟嘴,朝空中轻轻呼出一口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