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部长老泪纵横,白艳沉默地听着,眼中落下泪来,脑袋里翻滚过许多念头,许多画面,终于尘埃落定,却是思无可思,想无可想。
原来如此。她愣愣地想,原来如此。
所有的怨愤感伤都已在时光中慢慢磨平,并非消逝,而是融进了肌理骨血之中,她早已接受。如今前来,除了悼亡之意,不过是想求一个明白。
原来这许多年的曲折蹉跎,百般磨难,皆是如此而来。
蔡部长从书柜深处取出了一支檀木盒,递给白艳:“这些是我后来从你父亲的遗物中找到的,所有都在这里了。”
白艳接过盒子,手指放在弹簧扣上,却又迟迟不敢按下。
蔡部长叹了口气:“如今物归原主,以后慢慢看,也是一样的。”
白艳轻声答应。
清了清嗓子,蔡部长平定下情绪,又道:“这么多年你的经历,伯父伯母也都略有些了解。过去的事都已过去,我们也无从补偿,只能向前看罢了。舒晚,你从此便留在伯父这里吧。”
眨了眨泪眼,白艳蓦地收回心神,忙摇头道:“不必了,伯父,不必如此。当年的事命定如此,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伯父,更谈不上甚么补偿的话,反倒是我该谢谢伯父多年牵挂。今日相见,一是为着让伯父伯母们知道我过得很好,免得你们忧心;二是为了却我母亲去世时的牵挂,让她能够安息罢了。我如今也过的很好,何必再叨扰伯父伯母呢。”
蔡部长又再三相劝,白艳只是拒绝,毫不松口。
蔡部长叹道:“既然你坚持,伯父也不好强留你。只是一件,你的户口…还落在长三堂子一档里,待明日我着人去拿回你的契书,再…”
话没说完,白艳已急道:“伯父,其他事情尤可商量,只这一桩是万万不能麻烦伯父的!”
蔡部长皱起眉:“这话怎么说?难道…你还舍不得离开那里不成?”
白艳本想说自己有能力赎自己,但转念一想,推托了这件事,必然又有另一桩,然而除去爹爹托孤之情,她其实不愿再与蔡家有任何牵扯。
她实在太过清楚,在这样的官宦之家,养女究竟有多少“作用”——并非她小人之心,只是她的出身,她的所有经历,让她不得不警惕。
退一万步讲,即使蔡部长是真心爱拂她,想要弥补当年的过失,她也不愿再寄人篱下。
“伯父。”咬咬牙,白艳干脆道:“伯父的心意舒晚全然明白,也不敢辜负。只是我被那个地方囚困数年,不得自由,现如今,我想自己去拿回我的契书。”
这话已经十分直白,蔡骏尧闻一知十,终于也不再强求。只是一连被拒绝两次,蔡部长的脸色不由有些微妙,白艳忙道:“不过,舒晚确实有一件事,只有伯父能帮忙,也恳请伯父帮忙。”
终于有用的蔡部长便问:“是什么事?”
“是关于穆家,穆伯父的事。”
白艳刚从书房出来,穆星已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